斯堪地那維亞之戀 ──從太陽花學生主張制憲談起

斯堪地那維亞之戀

──從太陽花學生主張制憲談起

                

蔡百銓

太陽花學運石破天驚。台灣歷史會不會開創新紀元，從此邁入「後太陽花時期」？島嶼天光能否驅散密佈天際的烏雲？這就看後續發展，五一大遊行是個觀察點。不管怎樣，台灣已從雨夜花，銳變為太陽花。雨夜花是一首自艾自憐的棄婦吟，太陽花則面向太陽，迎接光明。太陽花學生充滿剛毅精神，必要時不惜奮力一擊。

四月十日傍晚，學生步出立法院議場。那天下午在立法院旁，輔大學生何智群高呼人民制憲，宣揚公民憲政會議。台灣確實應該制定新憲法，重建憲政秩序，確保司法獨立。制憲包含三部曲，缺一不可：成立具有民意的制憲會議、制定合乎憲政學理的新憲法、付諸實施。

望著這些學生，捕抓自己年輕時似曾相識的蹤影。高中時閱讀雷震《監察院之將來》痛哭流涕。台灣唯有扔掉五權憲法，才能擺脫憲政風暴，浴火重生。在五權架構裡打轉，永遠繞不出迷宮。修憲修得荒腔走板，例如把原本職司彈劾總統的監察委員轉變成國王人馬。現在御用監察院爭取把應該監督政府的「國家人權委員會」設置在院內。雷震地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過去我只曾想過參加一次選舉：1991年第二屆國代選舉，企圖宣揚制憲理念。如今聽到學生主張制憲，空谷足音，宛如看到昔日故我。那年我剛搬到台北縣落戶，人生地疏。我一時找不到故周文治先生，加上有人扯後腿、罹患嚴重腎結石，因而棄選。這是終生憾事。現在總算聽到太陽花學生主張制憲，時間已經隔了廿三年，比絕大多數太陽花學生年齡還久。那年我剛搬到台北縣落戶，人生地疏。我一時找不到故周文治先生，加上有人扯後腿、罹患嚴重腎結石 (很多年後才發現)，因而放棄參選念頭。這是終生憾事。

加強全球研究

台灣何時制憲？2004年四月「北歐五國/台灣議題會議」在丹麥首都舉行。陳總統以視訊方式，向大會闡揚台灣制憲的意義。然而制憲光說不練，對國外宣揚豈不更丟臉？那時候我在世新大學兼課，開授台灣空前絕後的科目「斯堪地那維亞文化」。我樂見總統加強與北歐關係，寫了一篇「推動全球文化研究, 擺脫文化中國束縛」，刊登在五月一日的台灣日報。我推銷北歐文化，也呼籲加強全球文化研究，以免束縛在「文化中國」裡。

「文化中國」是李登輝總統發明的名詞，意在區別政治中國。其實台灣也屬於文化南島、文化日本、文化美國等。全球文化都屬於全體人類共同資產。台灣引入有意義的外國文化，也會變成台灣的文化資產。例如越戰期間，美國大兵把阿根廷探戈舞帶來台灣。如今發展出台灣風格，蔚為世界探戈舞五大門派之一。

迎入全球文化，擴大國際視野。「營造具有世界風貌的台灣文化」，應是我們應該努力的工作。也唯有加強全球研究，才不會睜開眼睛幾乎就只看到中國。日前朱立倫市長說：「台灣眼裡只看到中國。當忙著擁抱中國或是仇恨中國時，中國就成了台灣人眼中的全世界。」(中時電子報2014/4/8「朱：眼裡僅中國 算捨世界觀」)

北歐致力於世界和平

北歐國家也跟台灣一樣，歷經殖民統治。芬蘭曾被外國統治七百多年（瑞典統治1155－1809，俄國統治1809－1917）。冰島曾被挪威與丹麥先後統治數百年，直到1914年獨立。瑞典曾被丹麥支配，直到1523年拆散卡爾馬聯合而獨立。

如今北歐國家在國際上積極推動世界和平。1993與1995年，挪威促成以色列與巴勒斯坦在華府達成奧斯陸協定。聯合國為了紀念瑞典籍秘書長哈馬紹，把其圖書館命名為哈馬紹圖書館。諾貝爾獎每年頒發和平獎更不待言。

2003年三月，芬蘭促成斯里蘭卡內戰雙方達成停火協定。我受到鼓舞而為函建議芬蘭外交部安排中台兩國化除敵對、停止軍備競賽。但是我誤把信函傳到瑞典外交部，對方回信說必須中台雙方政府提出要求，他們才能出面斡旋。我把這些信傳給我國外交部參考。至少我把台灣人民追求和平的心聲傳到北歐。

每個人都可以替台灣發言，寫信是最廉價的方式。加拿大外交強調人權，並且只認知而非承認台灣是中國一部分。2003年底扁政府推動防禦公投，我電傳給加拿大外交部長，曉以防禦公投對抗中國飛彈的意義。我收到她以電傳與紙本書信回函。

我也電傳信函給美國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宣揚防禦公投與免於恐懼的自由之關係，未獲回函。自由之家是羅斯福總統遺孀艾莉娜成立的，免於恐懼的自由是羅斯福揭櫫的「四大自由」之一。艾莉娜主持聯合國人權理事會，起草《世界人權宣言》。她把四大自由寫入宣言的序言第二條：「鑒於蔑視與侮蔑人權已經發展爲野蠻暴行，玷汙人類良心。而且普通人民已經表明，其最高願望是人人享有言論與信仰自由、並且免於恐懼與匱乏的世界之來臨。」

《卡雷瓦拉》與芬蘭民族意識

芬蘭各地原本擁有各自的創造神話與民間故事。十九世紀作家龍洛特在全國各地從事十一次田野調查，廣泛蒐集與整理為史詩《卡雷瓦拉》（Kalevala, 英雄國度），1835年出版。這部史詩奠下芬蘭文學典範，並且凝聚芬蘭各地人民為一體，塑造芬蘭人冒險犯難的民族精神，有助於促成1917年芬蘭脫離俄國獨立 (參見南方快報《政治修理站》從芬蘭獨立文化看台灣／蔡百銓)。

《卡雷瓦拉》的編篡與促進民族主義的功效，令人聯想起日本的《古事記》與《日本書紀》。日本各氏族原有各自的開闢神話與傳說。八世紀日本天皇下令整理編纂，予以系統化，完成上述兩本著作。這兩本史書凝聚日本各氏族向心力，奠立日本國魂。 (參考拙著《芭蕾舞魅影-附日本古典戲劇淺談》附錄五註釋一。「百度知道」拙文2004/4/29「芬蘭人來自哪裡? 芬蘭史」)。

台灣原住民屬於南島民族，各族都有開闢神話與文化英雄傳說。是否有人能把它們串連整理，融合編篡一部類似《卡雷瓦拉》或《古事記》的原住民史詩？

迷人的北歐文化         

北歐文化星空燦爛，令人目不暇給，研究北歐是一種驚喜。五國人口總數稍比台灣多一點，冰島甚至只有三十萬，然而五國平均國民所得都在台灣兩倍以上！可見國家價值不在人口多寡，而在國民素質高低。北歐不但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民主政治與社會福利，也擁有最先進的科技與商業與設計，例如瑞典的IKEA家具與富豪汽車、芬蘭的NOKIA與LINUX、設計雪梨歌劇院的丹麥烏特忠等等。

北歐也有全球最著名人物，例如住在芬蘭的聖誕老人、文學家易卜生與史特林堡、哲學家齊克果、童話作家安徒生與林格倫、音樂家挪威格里戈與芬蘭西貝流士、電影導演柏格曼、世界最古老國會冰島議會（930年成立）、以「尖叫」聞名的挪威畫家孟奇等等。北歐更有膾炙人口的冰島神話愛達、芬蘭《卡雷瓦拉》、北歐神話與華格納歌劇《尼布龍根指環》、維京海盜等都令人著迷。丹麥芭蕾舞與俄羅斯一樣古老，並且創立布農維爾學派。北歐成功故事的奧秘究竟是什麼？很值得我們探討。

北歐文化非常迷人。很遺憾，我的授課講義隨著隨身碟遺失而消失。希望有心人帶引學生探索這個領域。最後，向當年選修我這門課的學生道歉。當時我教學資料準備不周，健康不佳而力不從心(2014/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