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市第6屆市長選舉第二場公辦政見發表會柯文哲發言全文
柯文哲
2014-11-25
主持人,電視機前面的市民朋友,大家晚安,大家好。今年的2月16號大夜我還在值班,2月17號早上8點,我脫下了醫師服掛在牆上,走出台大醫院,一個人開始這場台北市長的選舉。在當時有很多人為我擔心,這柯文哲到底選的下去嗎?他又沒有政黨的奧援,又沒有財團的支持,只憑他一個人到底要怎麼選?他選的下去嗎?他可以撐多久?
事實上,我當時的感覺就好像1492年的哥倫布,正要航向一個不可知的世界。雖然是航向不可知的世界,我還是有兩個信念:「心存善念」、「盡力而為」。什麼叫心存善念,希望台灣因為有我能變得更好。再來就是盡力而為,畢竟世間的一切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也只能盡力而為。
事實上我在台大醫院工作30年,就是用這兩個原則,特別是在急診和加護病房。我們是沒辦法選擇病人的,都是病人送到你面前的。我們在救病人的時候也沒有在分他們的貧富貴賤男女老幼,更不論藍綠。我們只有一個信念,就是要讓他們回復健康,同時我們也知道醫生是人不是神,只能盡力做。心存善念盡力而為就是我的人生哲學。
這場選舉在精神上,我繼承台大醫學院的前輩蔣渭水,在進行一場台灣的文化運動。今天在蔣渭水紀念公園可以看到蔣渭水的銅像。他提著醫生的看診包,一手抱著書本,代表新文化、新觀念、新知識。蔣渭水提出一個概念,如果不能改變台灣人的思想與文化,這個社會運動是不會成功的。可惜因為蔣渭水不到40歲就過世,留下一句「同胞須團結,團結真有力」。我繼承蔣渭水的精神來打這場選戰。在選舉過程當中,沒想到在選戰中領略到五權憲法和黨國機器的威力。我把各種折磨當成成為台北市長的磨練,遇到很不合理的事情。因為有這些不合理的事情,今天才會出來。希望台灣的社會將來不會遇到這些不合理的事情。
就好像在MG149的這個案子當中,對手不用說明資料到底怎麼來的,可是我們卻被迫回答一些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些資料。因為誰會有12年前的資料?甚至後來在公布台大醫院的帳戶以後,竟然在過去兩年當中和我有關的一些機構,只是去演講就被查稅。為了打擊柯文哲,因為打不到我,結果我在台大醫院的助理被檢調前前後後傳訊了八次;台大醫院院長也被叫到立法院罰站一天。審計部審計長被立法委員罵他混吃等死,他就很認真的查。他查了兩個禮拜,他說他真的看不出哪裡不法,結果被K了一頓。回去又很努力看了一些帳戶,還是查無不法,最後被罵說跟台大醫院串供,還叫他要知所進退。為了打擊一個柯文哲,等於在侮辱全部的公務員。
從興票案到宇昌案,到MG149,其實手法差不多,就是利用國家公權力去蒐集一些資料,配合各種動作,在打擊競選對手,企圖在選戰當中獲勝。
我要問的是,如果在一個選戰過程中,用一個不正當、不道德的手段,這種人有一天當選了,拿到了執政權,他會正當道德的執政嗎?
首先,MG149對本人沒造成傷害很大的原因是,從興票案到宇昌案到MG149,台灣人民總是一次又一次的進步。可以重複宇昌案手段,無法達到宇昌案效果。台灣人民總是漸漸進步,進步的過程中,讓我們思考一些問題,到底為何會出現這些力量?這種黑暗力量,在進行一種不公平的選舉。
在這選舉當中,我用白色力量做為號召。我想到現在為止對方陣營也非常納悶,這白色的力量到底怎麼形成?我認為這場選舉,它有一個代表字叫Choice,就好像歐巴馬的Chang,我也用一個字代表,「選擇」,就是台灣歷史方向,社會價值的選擇。
什麼叫做台灣歷史方向的選擇?我們思考看看,過去20年,台灣政治最大的問題就是藍綠惡鬥,而且常常鬥得沒有是非、沒有道理。在這場選舉當中,有人就企圖拉回意識型態對立,讓這個國家繼續內鬥繼續空轉。我如果要贏得這場選舉,就要讓台灣人民,特別是讓台北市民相信,不管是生活品質、公民教育,我們必須暫時擺脫藍綠互鬥,讓國家走向一個團結和諧的新時代,擺脫惡鬥的局面。這是歷史方面的選擇,也是社會價值的選擇。
這不關藍綠,而是黑白對錯。在整場選舉當中我每次都告訴我們的競選團隊,如果有選擇,要以「正面」、進步的方向競選(前進)。在一次又一次要求不插旗子、不貼大招牌、沒有買公車廣告、沒有買報紙廣告,甚至我們也在募款超過法令上限後停止募款。
在一次又一次的選舉過程當中,我們一直表現出相信正面的態度,以誠懇的心,讓公民體會我們的新概念。
我認為,比藍綠更重要的是黑白對錯,這就是一個社會價值的選擇。要告訴台灣人民的是: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我經過苦讀才考上台大醫學系,經過嚴格的醫師訓練,憑著專業在這個社會立足。我們認真工作養家活口。也許有人覺得醫生的薪水很高,但除以工作時數,其實很低。我到現在還在繳房貸。我們雖然辛苦,至少在心裡有一個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的價值。但年輕一代根本感受不到,這是最大的危機。為什麼,因為台灣政商關係太複雜,已經到了權貴世襲的程度。我覺得很大的理由是意識型態的對立。台灣變成一個分裂的國家,有一段隱形圍牆把這個國家分成統獨、平民與權貴。圍牆是憑著意識型態高築起來的,因此我們今天所看到這些不公義的政治就是靠這些高牆在保護。因此在這場選舉中,我要以愛推倒這些高牆。我們必須結束對立、叫罵跟仇恨。因為在這圍牆的兩邊是互相不信任的仇視,就像有很多人願意當我的市政顧問團,幫我寫柯P新政,但當問他們願不願意公布名字,他又不敢。表示無形的圍牆是真的存在。這就是造成台灣社會不公不義的現象。
改變台灣從首都開始,改變台北從文化開始。這是一場台灣歷史上第一次以改變社會文化為訴求的選戰。因此我要以愛為名進行這場改變文化的社會運動。這個社會運動以愛和擁抱推倒高牆,來讓台北重生。我們必須集合起來用選票來推倒高牆。公義使邦國高舉,和解讓城市重生。在高牆倒下的那一剎那,在這土地上會重新升起愛與和平。
我如果當選,任內不會參加任何政黨,我也會要求一級主管不要參加政黨活動,讓台灣暫時擺脫藍綠互鬥。
我要向台北市的公務員喊話。我認為公務員是最優秀的,特別是台北市的公務員。他們都是公務員裡最優秀的一批。從現在開始,如果我真的當選台北市長,你們不需要服務政治,不需要服務政黨。你們只需要服務台北市民。我是無黨籍,因此我沒有政黨奧援。如果我做得不好,很快就會被兩黨攻擊。因此,我一定會戰戰兢兢,把握每一分每一秒,把台北市政府做得更好。
在整個競選過程當中,我的特色就是,每次都花2到3小時到台北市各地方去走,然後拜訪當地的議員、里民,實際了解台北市有些問題。在這城市小旅行的過程,我慢慢發現一些問題。我到蘭州國宅,相當的驚訝一個城市兩個世界。台北市怎麼會有這麼貧民窟的地方?我也到過南機場國宅。理論上他們是一樣舊的地方。可是因為有一個資深里長,他用一個愛的精神在那個地方經營了10幾年。透過社區營造,讓那個地方保持一個比較進步、比較好的生活環境。我去看的時候就覺得政府做得太少了,應該可以幫助更多。如果願意去做,里長就可做到這種程度。如果以整個市政府的力量去做,應該可以做得更好。
在這場選舉當中我維持一個一貫的政治理念:開放政府、全民參與、公開透明。這是我的政治理念。因此,我如果當台北市長,市政府各局處的會議記錄一定上網公告,除非你跟我說這涉及國家機密。同樣的,所有的結算項目跟金額也上網公告。事實上在過去競選過程當中,我們已開始試驗這個概念,因為我們就是把競選經費全部都公告給大家看。
市政府的資料,我們會把各局處的資料盡量公開。甚至我們還會產生更多的資料。我認為這個城市應當蒐集更多的資料,包括交通流量、溫度計、風向等等。也就是說,政府有一個任務:蒐集足夠的資料,不但以人可以讀的形式,甚至要以機器可以讀的形式,方便這些資料給老百姓使用會產生或發現新的問題、答案,所謂的海量分析。我認為資料越公開、越透明,會讓城市的弊端減少,讓城市更容易進步,會更容易讓我們發現問題在哪裡,更容易找出好的解決方案。
過去預算就是政府來編,過去透過社區營造方式,我們可以讓社團、讓地區、讓村里提出企劃案。這些企劃案透過專家、公民團體評估以後,如果通過,還可以編入各局處的預算去執行。參與式預算讓人民有提案的權利。會議紀錄的公開、決策的公開也是讓人民有審議的權利。我認為讓人民有提案與審議權,這是落實開放政府、全民參與的精神。
我最近所說的I voting,我認為人事由一個人決定,不如由一群人決定。因此,在我們局處長,如果我當台北市長的話,局處長的遴選不會是由市長一個人做決定。我們會成立遴選委員會。當然我也知道革命要分階段,沒辦法一次到位。理論上局處長應該是跟業務相關的人共同來決定人事上的考核。不過因為沒有辦法一次到位,所以目前有某些局處還是只有遴選委員會。不過我認為,等到這種制度慢慢成熟後,可以慢慢擴大這個人事任命跟考核基礎。
事實上,我在台大醫院當主管的時候,比如說護理長就要被護理師評分,主治醫師也要被護理師評分。透過這種互相評分的方式,我認為網路的時代更加進步,用手機投票不是難事。因此,擴大I voting我認為是可行的。因為過去十幾年來,我在台大醫院當主任就是這樣做的。為了達到這種公開政府、全民參與公開透明,我當台北市長以後,我會設立公民參與委員會來處理這些相關事務。
當上台北市長,我們的目標願景是什麼?我提出的公益社會、文化城市、健康安全、關懷分享、社區營造、公開透明,這六大願景最重要的是什麼?第一個就是居住正義。高房價、高房租的確是市民最痛恨的地方。可是,這種問題不可能一天去打房價讓它掉下去。
曾經有人說在兩年內要讓房價掉30%,我認為不太可能,而且引起併發症更高。我們只能保證市民有房子住,不保證市民有房子買。為了讓市民有房子住,第一是租金補貼,或是由政府來辦租屋的機制。目前台北市有8%的空屋。如果推動這8%的空屋進入市場,這也是需要考量的目標。只租不賣的公共住宅才是解決方案。至少要達到5%,因為美日就是6%。
過去所謂的合宜住宅就是房子蓋好以後他以低於市價七成的價格賣出。事實上低於市價七成年輕人還是買不起。而且這種房子一旦賣出去,就更沒有轉圜的空間。因此至少要達到5%只租不賣的公共住宅。這是解決居住問題一個很重要的方法。我們之所以提出5萬戶只租不賣的公用住宅是因為台北市大概就是100萬戶。學理上5%才會達到效果。這是為什麼我們提出5萬戶只租不賣的公共住宅。
另外,公辦都更,其實價格就是兩個因素決定:供跟需。也就是供應跟需要。過去台北市政府公布一個都市更新獎勵條例,然後就甚麼事都不做,讓住戶和建商自己想辦法。結果這個都市更新條例通過15年完成多少戶的房子?很少!也就是說,徒法不足以自行。困難的都市更新必須政府自己跳下來主導。政府才有足夠的公信力和公權力。如果沒有政府介入,事實上只要牽涉道路重劃,這種都市更新都不可能成立。沒有政府的參與,它只能算是住屋翻新而已。以蘭州國宅為例,那些人你沒有開一個公共地方讓他們有替代空間,他們是不可能搬走的。那他們要住哪裡?因此,公辦都更是解決都市更新一個很重要的方法。事實上沒有政府參與是不可能推動的。政府需要出面來解決前面的問題。至於後面,就保留彈性由住戶自己處理。最困難的部分就由政府處理。
智慧城市的基礎必須建立。有一次我拜訪台北市電腦公會。當時會長就說台北市做到三件事就是最好:自由上網、有地方喝水、上廁所。聽起來似乎簡單,但是上網的概念其實是基礎建設。台北市做為一個智慧城市的基礎還要更大的努力。另外,為何主張悠遊卡要開放?捷運不應該只有悠遊卡一家公司,應當開放,因為電子商務的基礎必須建立在開放的態度。只有在平台做得更好時才能推廣。其他包括智慧建築、智慧交通、甚至智慧教育,在目前電子事業這麼發達,其實老師可拍成影片,讓學生可根據適當的速度去學習。老師則成為解決疑惑或提供一些生活知識的改變。台灣沒有充分使用這些IT產業,因此智慧城市是我努力的目標。
在社會福利方面,我個人反對廣設托育中心。政策的執行不能淪為樂透式的選擇。因此如何利用家庭保母、社區保母,由政府補助,至少可以控制保母的品質,做媒合的工作,讓年輕的父母在社區就能找到適當的保母。在這個概念之下,對2到6歲的幼稚園,或是6到15歲的安親班,既然目前的學校有足夠空地,應該可以釋放出來,但是他們用很便宜的租金租給民間團體經營。基本上我還是相信民營的概念。只有民營才有競爭力。政府可以用他的公共資源讓民間以較少成本來經營。因此在空間的供給或教材的補助,但還是維持私營的企業來經營這些幼稚園安親班。這就是公私合營的態度。
銀髮族。台北已經進入一個高齡的城市,整個台灣也是。銀髮族的照顧並不是說要維持社區性、完整性、在地性。我並不覺得蓋一個大的安養中心就可以解決老人的問題。老人還是要在地老化、在地安養,但以社區為範圍。對健康的老人,只需要一個活動中心,甚至只要一個健康中心來處理他們的問題。老人還是志工很好的來源,甚至也會是社會企業重要的人力來源。因此健康的老人只需要一個健康中心。
狀況差的老人需要的是日間托老所,再加上附設日間餐廳。再差一點的老人可能就需要人力充足的日間照護中心。更差的或許就是護理之家。更差的,包括三管的病人,就需要醫院。老人的照顧不是一招打天下。他必須在一個社區內,依據各種老人不同的需要,提供他的服務機構,來達到社區性、在地性、完整性的老人照顧。
對醫療體系,最主要目標是讓人民健康,不是等他生病後再來看病。台北市立聯合醫院必須回復社區醫院的角色。它的重點應當是居家護理、居家安寧、個案管理、長照服務、社區防疫、公共衛生、還有注重營養和運動。讓台北市民有一個更健康的生活,而不是等到他生病再來醫療。所有這些社會福利都必須政府透過民間團體社會與在地的力量結合。社會福利不太可能靠著政府全部負責,那撐不久的。所有社會福利事業必須是政府規劃引導,但是要運用民間的力量,以社會企業的方式,來發揮它的效果。
我理想的台北市六大願景:公益社會,它是可以做對的事情;它是一個文化城市,每個人的心中都想著要留什麼給下一代。當你心中有一個這樣的想法時,你的做法都會不一樣,心中有一個歷史感。它應該是一個健康安全的社會;它是一個促進健康,保障人民食衣住行安全的社會。它必須是一個關懷分享的社會。最起碼,教育跟醫療機會要均等。比貧富差距更可怕的是貧富世襲。當一個社會的階層失去流動,這是革命的前兆。再來,社區營造。我希望台北市是一個人與人之間充滿互動的生活,而不是一個水泥叢林。最後是公開透明。我堅信公開透明是解決弊端的最佳方式。公益社會、文化城市、健康安全、關懷分享、社區營造、公開透明,就是我的台北市六大願景。
最後我要講一個概念:One City One Family。在一個城市中我們就像兄弟姐妹一樣,家人會有爭吵,但家人不會分離。家人還是必須合起來解決問題。有人說仇恨的力量很大,但我要說愛的力量可以更大更長久。我們必須一起以愛的精神推倒這些冰冷的高牆。改變台灣從首都開始,改變台北從文化開始。這是一場以文化為主體的社會運動。這場選舉也是一個價值的選擇。我相信我選擇的價值,我越走越堅定,會盡全力把它做到最好。我要讓下一代有追求公平正義的決心。
有一次我去高雄醫學院演講,我問台下的學生你相信公平正義嗎?他搖頭。我說你相信政治誠信嗎?他也搖頭。我說我今天演講的目的就是讓每個人相信它原本應該相信的東西。各位市民同胞,我們在這場選舉當中,一個很重要的要點就是要找回我們原本相信的東西。為什麼我們今天沒有追求一個對的事情的決心?這就是這場選舉當中最重要的。因此,這場選舉有兩個字決定我們的勝敗:「相信」,相信改變可以成真,相信公平正義可以實現,相信自己手中的一票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也相信自己手中的一票可以改變台灣。市民同胞們,相信1129可以改變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