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婦產科名醫之死

一位婦產科名醫之死

台灣醫社社長 郭正典

嘉義縣番路鄉仁義潭岸邊船屋旁日前發現一具浮屍。消防人員將浮屍打撈上岸，發現死者身上沒有證件或遺書，僅有一張地檢署的侵占案他字案傳票。傳票上的名字是許文德，到庭日為28日，但死者並未前往地方法院報到。檢警相驗時未發現外傷。家屬指認時對他的死亡也沒有意見。但檢警為求慎重，將擇期解剖屍體，調查死因和死亡時間。

許文德醫師的林姓友人向記者透露說許醫師是游泳高手，1、20年來每天晨泳，不可能溺水。熟識許醫師的女子也說許醫師從小在宜蘭海邊長大，很會游泳，每天晨泳1、20年，質疑這樣的游泳高手怎會溺死在水庫裡？但許醫師的兒子說他父親日前突然來找他，對他說：「如果我死了，不要張揚」。當時他感覺父親好像有輕生的念頭。檢方指出，許文德擔任住居的某公寓大廈管理委員會主委，今年7月遭人告發挪用大樓管理費，涉嫌侵占公款。由於因犯行不明，檢方分「他字案」偵辦。檢方開庭偵查時，許文德的委任律師到庭，他自己未到庭，但仍回補遭控侵占的130萬元。由於被告死亡，檢方已簽結此案。

許文德醫師是嘉義市婦產科的名醫，擔任過台灣婦產科醫學會理事、台灣更年期醫學會理事，又兼任國立空中大學、中正大學、嘉義市公民大學講師，且參選過立委。這樣子的一位名醫會落到挪用可能只有130萬元的大樓管理費，且因為財務周轉不靈及名譽受損而輕生，這委實令人匪夷所思。許醫師為何輕生？社會上普遍的印象不是說醫師是多金的行業嗎，怎會為了區區少數金錢而申請停業，甚至自殺？許醫師死時身上還帶著一張侵占案的地檢署傳票，似乎非常在意那張傳票所代表的意義。

醫界有內、外、婦、兒、急「五大皆空」的問題早已不是新聞，但此問題一路惡化，一直無法有效地解決。婦產科會成為「五大皆空」的一個科別，除了健保給付不足以外，我們的司法系統用刑法來處理醫療糾紛，且判決結果若是醫師有疏失，其賠償金額常是天價，也是造成台灣今日「五大皆空」的主因。醫師動不動就被病人及家屬提起告訴，健保給付又低，醫師所得無法應付醫療糾紛所衍生的高額賠償，許多醫科新生乃轉而選擇醫美、皮膚、復健等比較安全的科別。只要健保給付和法律制度不改，「五大皆空」的死結將越來越無解。

除了執業上面臨的困境外，台灣的少子化國安危機也是讓許多婦產科診所或醫院經營不下去的主因之一。台灣的各級政府雖然已努力提出獎勵生育的辦法，意圖鼓勵年輕人多生育。但是，在國內醫界「五大皆空」的危機中，和增加生育息息相關的婦產科卻是「五大皆空」之內的一個科別，而且可能是危機頗大的一個科別。由於找不到願意接手的婦產科醫師，上門生產的孕婦又少，許多婦產科專科醫院及社區診所不是關門走人，就是只維持婦科門診而不再接生了。醫界人士說，台灣醫師的平均年齡為44歲，婦產科醫師卻高達54歲，已經出現極為明顯的斷層。此趨勢如果無法遏止，再過10年，等現在的醫師都退休了，卻沒有人來接手，婦產科恐將面臨斷層。醫界人士直言婦產科在不久的將來會面臨人力斷層，恐怕得開放讓菲律賓、印尼、中國等國家的婦產科醫生來台灣執業。這個諍言絕非危言聳聽。

許文德醫師如果是因為其診所無法經營下去，因轉不靈而挪用大樓管理費，卻不幸被人告發，在羞憤之餘選擇自殺了斷，那將是一個非常值得重視的警訊：台灣的醫療環境已經惡化到讓高風險科別的醫師都無法存活下去了，連名醫也無法豁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