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禍害世界的內外因素
曹長青
希腊拒絕償還歐洲債務,並決定7月5日舉行公投,擺出要退出歐元區的架勢,結果導致全球股市應聲暴跌,周一(6月29日),美國,中國,日本,歐洲這四大經濟體,跌幅都愈2%(中國超過3%,歐洲超過4%)。全球股市單日損失數千億美元。在股市大跌之日,《標普500指數》把希腊的信用等級調降到「垃圾級」(junk territory)。
希腊人口才1078萬(只相當中國廣州市的人口),其生產總值(GDP)只占世界0.2%。這樣的小國怎會如此影響世界經濟,這不符合基本的邏輯。另外,希腊本身經濟出現問題,本應更理性、謙恭地接受外部援助的條件,怎麼動不動就擺出賴帳姿態?你借人家的錢,還敢蠻橫無理,這裡發生了什麼問題?
細究起來,這有內外兩大因素,既是希腊內部的社會主義大鍋飯的群體心理造成的,也跟法國德國的「大歐洲烏托邦」幻想導致的縱容默許(希腊賴帳)有直接關係。
人們談到希腊,總想到那個產生蘇格拉底、亞里斯多德、荷馬史詩、原始城邦民主的希腊。但今非昔比,希腊不僅絕非歐洲文明中心,甚至淪落到一個巴爾干半島的落後國家。這裡主要有幾個原因:
第一,宗教原因。
人類經過中世紀的黑暗,政教合一的窒息,直到16世紀的文藝復興時代,才從「上帝為中心」走向「人為中心」的人本主義的思想覺醒,人類才發生重大變化,文藝,科技,經濟等,出現翻天覆地的變革。
在這個重大的人類變革階段,希腊卻沒有跟上潮流。因為希腊全民信奉東正教,而沒有乘著文藝復興的浪潮而文明復蘇;這個文明,就是後來英美所代表的保護個人權利的「個體主義」(individualism)思想價值(及在這種價值上建立的體制)。
廣義的基督教有三大分支:天主教,東正教,新教。這三大派中,天主教和東正教都被視為基本教義派,也就是更守舊,更陳規,更講究繁瑣儀式,也是最強調均貧富等左傾教條的。
梵蒂岡是天主教的訓導中心,現今的羅馬教皇方濟各(原阿根廷主教)是全球最左傾、最裝模作樣、最虛偽的宗教領袖之一,他一會跑去古巴跟獨裁者卡斯楚談天,一會發公告呼喊全球氣候過暖,一會主張成立全球政府,統管世界(他就會成為全球政府的國師)。
東正教跟天主教相比,就更差了。因為在傳播均貧富、反資本主義和裝模作樣等儀式方面,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全球近二百個國家中,有兩個主要國家都是東正教佔絕對地位,一個是俄國,一個是希腊。東正教對這兩個國家的損害都是無可估量的。共產主義在俄國起源興起(輸出後使中國深受其害),很大一個原因,是俄國知識分子傳播東正教的均貧富、抵制資本主義的結果。當時俄國很多著名的知識分子,包括後來的《古拉格群島》作者索忍尼辛,都是狂熱的東正教信徒。他們都是斯拉夫主義者,也就是俄羅斯至上的民族主義分子。其思想根源是群體主義,而不是英美文明的個體主義。這裡順便說一句,中國要想走向世界,不僅要民主化,也要「去俄羅斯化」,也就是去掉無數中國知識分子頭腦中的「俄國毒素」,這個毒素就是左傾的群體主義(視國家、社會、群體的價值超過個人)。
希腊是東正教的發源地之一。不要說當年,就是今天,東正教還是希腊的國教,一千多萬人口中,98%信奉東正教,可謂全民皆「東正」。今天希腊國民中普遍存在的貪圖福利,劫富濟貧,要躺在別人(歐洲其它國家和人民)的稅款上吃大鍋飯的心理,跟東正教的反富觀有直接的聯係。
當今世界有個顯著的經濟現像,凡是東正教、天主教盛行的國家,幾乎都是貧窮之地。例如拉美國家(墨西哥和巴西等。天主教的宗教語言曾定為拉丁語,新教是英語),亞洲的菲律賓(人口83%是天主教徒;亞洲國家的經濟全部都騰飛,只有菲律賓拖後腿)。今天希腊的經濟困境,還有俄國的民族主義狂熱(普京揮軍侵占烏克蘭的克裡米亞,得到69%的俄國人支持)等,都可以從東正教中找到心理原因。
第二,地理原因。
希腊雖地處歐洲,但在歐洲的最東南端,是個半島,三面環海(地中海等),北部相鄰的都是原共產國家(阿爾巴尼亞,保加利亞,南斯拉夫,再北點是羅馬尼亞,匈牙利等)。在上述那種均貧富、反富的東正教基礎上,再加上共產國家的貧富階級鬥爭學說的包圍滲透下,可謂裡應外合,希腊的共產黨勢力曾一度很大。他們上山打游擊,跟政府軍作戰,導致希腊局勢動蕩。在二戰之後的非共產國家中,有兩個國家的共產黨軍事力量大到幾乎顛覆政府,一個是全民信佛(印度教)的尼泊爾,毛派勢力曾主導全國除首都加德滿都之外的主要地區,再一個就是希腊。直到南斯拉夫領導人狄托跟斯大林鬧翻,因希腊的共產黨選擇站斯大林一邊,狄托停止了援助,希腊共產武裝才逐漸式微。但是那種近乎全民的左傾(否則共產黨怎麼會有生存空間),卻沒有消失。
第三,右派政變原因。
正由於希腊的共產勢力經久不衰,左傾浪潮洶湧,才導致右派反彈。1967年希腊軍方為阻止共產黨卷土重來,而發動了政變,建立了親西方保守派的軍政府。政變當然違背民主原則,美國政府等並不贊同,認為是「強姦民主」。但當時非常了解希腊實情的的美國中情局駐雅典的主管處長毛瑞(Jack Maury)則反駁說,「你要怎麼強姦一個妓女」?
希腊軍政府只維持了七年,1974年就被結束。但這場軍事政變和短暫的軍政府,卻為希腊的左傾勢力高漲,提供了空前的機會。因為你是用政變手段獲得政權的,給了西方左派們(包括美國的《紐約時報》,英國的《衛報》,德國的《法蘭克福匯報》,法國的《解放報》等左媒)一個絕佳機會,來攻擊軍政府,討伐保守派。這很像南非的白人政權,他們實行種族隔離政策,結果被西方左派痛斥圍剿,因為這給了西方左派們一個理想的機會來顯擺他們的政治正確,他們的占據道德高地。
希腊的那次軍政府之後,該國的左翼勢力就反彈到登天了,保守主義勢力在這個國家,簡直就再無翻身之日。對希腊軍政府遭到的全球左翼圍剿,可以從中國人很熟悉(更有很多知識分子敬佩)的意大利著名女記者法拉奇的代表作《男子漢》一書中了解。法拉奇晚年成為堅定的保守派,尤其在對抗伊斯蘭主義上,幾乎成為全球右派的勇敢發言人。但她早年卻相當左傾,竟然跑到希腊,支持當地的左派勢力。她的那本《男子漢》,就是以刺殺軍政府首腦的左傾激進分子為主角(是紀實作品),寫這個她眼中的「男子漢」如果在軍政府的監獄中英勇不屈。更令人吃驚的是,她竟然愛上了這個「和情人散步時口袋裡也會揣著炸彈的冷漠男人」,跟他結了婚。
晚年的法拉奇,從不再提她的希腊這一段,很可能是痛悔至極,因為聰明如此的法拉奇,當年竟然跟左派刺殺分子同居、結婚過。從《男子漢》中的描述來看,法拉奇的這場婚姻,並不是愛情超過意識形態,而恰恰是左傾思想把她跟那個激進分子連結到一起。雖然法拉奇的《男子漢》幾乎竭力歌頌這個激進分子,但從其它資料仍可看出實情:當法拉奇告訴她的「男子漢」自己懷孕了,他竟然跟她商量怎樣分攤打胎費。最後沒花一分錢,是她的「男子漢」在情緒無法自制的暴怒下,踹了法拉奇一腳,把孩子「打」掉了。
第四,家族統治原因。
希腊雖然戰後就是民選制度(除了軍政府那七年),但希腊的總理,總是叫「帕潘德里歐」。2011年的希腊總理是喬治•帕潘德里歐(George Papandreous),八十年代的希腊總理還是帕潘德里歐,他是喬治的父親(做過兩任總理)。四十年代的希腊總理,是喬治的祖父(做過三任)。僅這一個家族,就出過六任希腊總理。
當希腊總理不是「帕潘德里歐」時,就是另一個家族當政,在50到70年代,康斯坦丁•卡拉曼尼斯(Karamanlises)曾四次當選希腊總理。在希腊債務危機爆發前,希腊總理是康斯坦丁•卡拉曼尼斯的侄子。
這種家族統治說明什麼?說明希腊人仍沉迷於名人(名家族)崇拜的群體主義思維之中。這種家族勢力/家族崇拜等,往往都因為政治世家的領袖被暗殺而中斷,例如美國和印度這兩個大國,都有這種現像。
美國著名的甘乃迪家族一直非常左傾,甘乃迪總統的父親當年是左派民主黨的羅斯福政府駐英國大使,當邱吉爾請求美國援助以對抗德國納粹入侵時,甘乃迪大使強烈反對,認為美國不應干預歐洲事務,不要引火燒身,不能與納粹德國交惡,所以羅斯福政府開始時根本沒有支持邱吉爾的英國。眾所周知,甘乃迪總統,他的當司法部長的弟弟,最後都被暗殺。再加上幾年前甘乃迪總統的唯一兒子駕飛機失事身亡,才等於甘乃迪政治世家的基本終結。
印度國大黨更是左翼政黨,國大黨創始者尼赫魯及家族曾長期執政,僅尼赫魯和他女兒英迪拉.甘地就前後在印度掌權32年!後來英吉拉.甘地和她的兒子拉吉夫都被暗殺,印度的家族統治才被暫時中斷。拉吉夫的兒子去年出來跟印度右派人民黨的候選人莫迪競選,結果慘敗。但他仍覬覦東山再起,所以印度的政治家族還沒有完全斷氣。
第五,錯過改革良機原因。
20世紀八十年代,是人類又一重大變革時期。東歐國家紛紛結束共產專制,進入經濟自由化、政治民主化的世界大潮。在西方國家,英國首相佘契爾夫人與美國總統雷根(都是保守派)聯手,進行了一場大刀闊斧推動市場經濟的改革。這場經濟革命,給英國、美國及歐洲等世界很多國家都帶來顯著益處。中國也是這個時候開始起步改革,走向市場經濟。中國今天的一切經濟發展和富有,都是自由經濟的結果。但在這個歷史重要關頭,希腊卻沉迷於社會主義的幻夢之中。幾乎整個八十年代,希腊都是「泛社會主義運動」創始人安德列斯•帕潘德里歐當總理,他在左派學術大本營的美國哈佛上過學,然後到美國西海岸最左傾的加大伯克利教書,他對市場經濟極為反感,熱衷國有化和社會主義。據統計,在他執政的八年期間(81-89年),希腊的國有經濟比例大幅增長,他卸任時增至占國民生產總值(GDP)的45%。而同期美國的國營比例低於15%,英國低於20%。
上面五個因素的綜合發酵,導致希腊的左傾病越來越重,上次希腊危機爆發時,希腊的工人上街游行抗議歐盟,打出的旗幟是共產黨的鐮刀斧頭紅旗;而最近希腊大選,泛社會主義的政黨下台,當選的總理是更為左傾的前共產黨人。在前東歐國家都脫離共產主義的今天,整個歐洲只有希腊,從政府、到國會,到民眾,還在昂首闊步地邁向社會主義!
但是,僅有這些內因,小小希腊的經濟困境,也不至於影響到整個世界股市大跌的地步。其外因是,歐元區主要大國法國、德國領導人的縱容,才導致希腊敢如此撒野、耍賴。
事實上,希腊經濟規模很小,只占歐洲的2%,即使崩盤,也是自毀長城,對整個歐洲,更別說世界,根本不會產生重大影響。但法國德國等歐盟大國,在希腊的耍賴(威脅退出歐元區)面前總是妥協退讓,他們怕希腊退出,產生多米諾骨牌效應,歐元區解體,所以不斷加碼援助,跟希腊更捆在一起。對他們來說,只要有歐盟,有歐元區,就可繼續圓他們「歐洲大一統」的烏托邦夢想,就可做「老大」,扮演歐洲領袖的角色。
這裡法國的心理可想而知,那個曾發明斷頭台、有過法國大革命的血腥,拿破侖的征伐殺戮,二戰時投降納粹德國等醜陋歷史的國家,今天更是歐洲以至世界的左翼大本營。那個現任法國總統歐蘭德,上台就推行左派的大幅增稅政策,把法國的經濟弄得一團糟,他的支持率已降至全球第二低(只有12%;第一低是台灣的馬英九)。所以法國支持希腊的社會主義、無論如何也要把希腊留在歐元區,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們本來就是思想連體嬰。但德國總理梅克爾就不可原諒了,她跟法國總統歐蘭德不同,在政治光譜上她是保守派,右派來縱容左傾的希腊,就不合邏輯了。
但梅克爾有她的背景,她原是共產東德的地方官員,即使出任了德國總理,也沒有改變她的這種成長烙印。設想,如果梅克爾公開講話:希腊要退出歐元區的話,請便!那希腊早就不敢像現在這樣耍賴和威脅了。今天希腊的這種局面,梅克爾要負很大的責任!
如果今天的德國總理不是梅克爾,而是敢想敢做、堅定信奉市場經濟的佘契爾夫人,希腊早就老實了。雅典所以敢囂張,就是因為他們摸準了梅克爾,更有歐蘭德們的軟肋——那種要當歐元區「區長」的虛榮和野心。所以才一再敲詐,耍賴,反正「哭鬧的孩子有糖吃」。
如果7月5日的希腊公投結果是拒絕歐盟的援助條款,等於希腊向脫離歐元區邁出一大步。這就要看德國法國等,能不能看清希腊的詐術,毅然允許希腊退出。
希腊如果退出歐元區,不僅對整個歐盟的經濟有好處(不再受希腊的威脅而股市動蕩),對希腊本身,也是根本出路。因為不管希腊怎樣左傾,只要由它自己主導經濟,它就只能向右轉,走向經濟改革的市場化,而不是延續大鍋飯。那些前東歐共產國家,結束了專制之後,在根本沒有獲得希腊這樣歐援的情況下,全部都經濟改革,所有國家的經濟情況都比希腊好。因為你不改革,就自己遭罪,根本無法找到外部的「替罪羔羊」。所以,如果希腊有勇氣、要臉面、懂得自尊的話,就真的退出歐元區。雖然那暫時會使希腊貨幣大幅貶值,經濟更加動蕩,但從政府到人民,都會知道,只能靠自己了,他們就會被迫改革。而只有全面改革,改掉社會主義政策,重新走向市場經濟和資本主義,希腊才能有新生,希腊才會有希望。(caochangqing.com)
2015年6月30日
——原載「自由亞洲電台」(R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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