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26日 星期五

從華獨走向自由台灣(一)

從華獨走向自由台灣(一)

自由台灣黨黨主席 蔡丁貴

一、引言

2008年我擔任「台灣教授協會」會長,台灣社會對於年初總統大選失敗仍然處在低迷的士氣中。10月底,為了提醒中國黨違背「台灣前途由2300萬台灣人共同決定」的競選諾言,而大搖大擺要開放中國勢力進入台灣時,開始街頭抗爭,完全是出於一股捨我其誰的責任感,與其他社團組織了「公投護台灣聯盟」。在無法看到立即的抗爭效果之後,其他社團就慢慢退出現場的運作,留下我跟一些願意長期抗爭的民眾在街頭繼續奮鬥。

當時,我並不知道要如何抗爭?跟誰抗爭?也不知道抗爭要到何時結束?後來,因緣際會,因為參加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城鄉宣教訓練(urban & rural mission)認識林哲夫教授,再經過他的介紹而認識哈佛大學愛恩斯坦研究院(www.aeinstein.org)的吉恩夏普博士(Dr. Gene Sharp)。拜讀他許多有關非暴力抗爭的書籍之後,才對如何抗爭、跟誰抗爭、抗爭運動的發展有一個初步的認識與理解。

7年多以來,運用這些非暴力抗爭的知識與技術,也讓我更加理解如何保護運動的發展,也理解台灣人的自救運動為什麼總是在目標的前方徘徊不進?我自己有一點自不量力的想要改變這種情況,在2015年的5月將醞釀幾年的組織群眾具體化而組織了「自由台灣黨」,參加2016年的不分區立委選舉。選舉的結果檢驗了台灣社會對台灣民族自我解放運動並不瞭解,理念基礎非常薄弱,這就是台灣獨立建國運動停滯不前的原因之一。

檢視台灣的政治情勢,回想吉恩夏普曾經在2002年為了緬甸人民抵抗軍事獨裁政權的壓迫而撰寫了一本「從獨裁走向民主(From dictatorship to democracy)」的小冊子。它是一本介紹有關自我解放的架構理念。它改變了緬甸過去採取武裝革命的方式,也讓緬甸的非暴力抗爭運動在領袖翁山蘇姬的領導之下,有了極大的進展,得到大多數緬甸人民的支持。這本書被翻譯成數十種不同的文字,對世界各地壓迫體制的反抗運動發揮了很大的指導作用。為了讓台灣社會能夠以科學的角度來瞭解台灣社會的演變與現況,我翻譯了這本書,而且在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贊助之下,也發行了一套「自我解放」戰略規劃指南的系列書籍。不過,台灣人對於非暴抗爭知識的重要性,仍未建立普遍共識。經過這幾年的努力,能夠認識非暴力抗爭的知識與技術的民眾仍然不多。不過,這種知識的普及確實是任何抵抗壓迫體制的反抗運動必須事先建立的基礎。

為了克服這個障礙,本文將摘要吉恩夏普博士所寫的自我解放系列書籍,模仿「從獨裁走向民主」的思考架構,整合過去7年的台灣經驗,寫成這一本小冊子。或許可以對台灣追求自由民主的過程提供一點幫忙。本文的重點不在於非暴力抗爭的理論論述,而在於透過非暴力抗爭的理論來檢視台灣的政治社會現象與情勢,企圖能夠為台灣未來的民主自由發展找出更有利的出路,提供一個戰略思考的雛形。

本文的觀點都是作者對客觀環境情勢觀察的主觀認知與經驗。歡迎讀者提出更準確的分析,但比起抽象的理論辨析,實際的行動更為可貴。台灣民族自我解放運動長期以來都陷入字詞歧異的口角而缺乏行動,本文採取這樣的立場並不是在強調自己立論的絕對正確,而是想要延續吉恩夏普強調的行動勇氣。自己的國家自己救,自己的理論也必須實踐。台獨理論路線的辯論經過將近70年,台灣主權國地位的確認仍然寸步難行。光是理論的正確是不夠的,實踐才是檢驗理論最好的方法。只有這樣的實踐,才能從錯誤的過程中學習更好的教訓。沒有十全十美的理論,行動的實踐才是真道理。

二、基本理念定義釐清的重要性

在吉恩夏普的自我解放一書中,提到要實現一場成功的自我解放運動,必須學習具備三種新的知識。第一,瞭解抗爭情境、對手與所處社會及其需求的知識;第二,瞭解非暴力行動技術本質及運用技巧的知識;及第三,分析、思考及制定戰略規劃的知識與能力。他在書中特別強調這三種知識不能由分屬三種不同的個人來組成,而是期待每個選擇要承擔自我解放運動的個人都能夠努力學習而具備這三種知識,對於運動才能做出最好的判斷與決策。人人都可能是非暴力抗爭的領導幹部,這是非暴力抗爭運動素質提升的極致。依賴少數菁英的領導的運動,很容易被統治集團破壞而消散無蹤。

從實務經驗,大多數的理論撰述引起的冗長討論都是因為各家使用文字的不同造成意涵不夠明確者居多。許多狀況都是因為使用漢字造成侷限性的差異。例如,彭明敏在他跟他的學生發表「自救宣言」時,稱之為台灣人「自救運動」。本質上我認為這就是吉恩夏普所稱的台灣民族「自我解放運動」。就戰略目標來說,就是傳統所稱的「台灣獨立建國運動」;就實踐方法來說,就是「草根公民社會運動」。所以,可以知道,不同的名稱使用是針對不同的重點來強調的,彼此之間,並沒有互相矛盾的立場。

理念的正確認知,對於一場運動無疑是最根本的。但是因為漢文意義內涵的不夠精準,往往造成溝通上的雞同鴨講。光是「國家」一詞的英文至少常用的就有三個字。country的國家是指土地,nation的國家是指土地上的人民,而sovereign state的國家是在強調人民組織的政府體制。在一般國家,這三個英文字是可以互相交換通用的,但是對台灣的特殊政治環境,應該加以區隔,不要混用。我們可以說,台灣是我們的國家(Taiwan is our country),因為台灣這塊土地是我們的祖先留給我們的。台灣人是台灣民族(Taiwanese are Taiwan nation)。但是,台灣的政府體制及統治合法性都是受到質疑的,政府及統治依據的憲法都不能代表台灣,所以,台灣還不是一個主權國(Taiwan is not a sovereign state yet)。這些基本理念的模糊不清與認知落差,自然造成戰略規劃上的嚴重差異。

從這個角度來看,目前許多台派政治領袖常常掛在嘴上的「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的民主國家」的講法,是造成台灣獨立建國運動失去驅動力的源頭。如果,台灣已經主權獨立,還需要存在獨立運動嗎?也有人認為不再需要獨立運動,只要建國運動就可以了。試問,台灣如果已經獨立民主,可以自己作主決定,有誰可以阻止建國運動?

經過2016年總統大選,民進黨再度贏得執政權,不少台灣人再度陷入台灣已經獨立可以進行政黨輪替的迷思裡。2000年民進黨也是贏得執政權,這次比上一次贏得更多,連立法院的席次民進黨一黨就過半了。只是民進黨一再強調他們的執政是要在中華民國的憲政體制之下來進行處理與中國的關係。上次民進黨的執政,人民的生活與主權地位當然是比中國黨復辟執政時更好,但有根本解決問題嗎?追根究底,問題的癥結在於中華民國的憲法。中華民國憲法既不是由台灣人共同制定,政府體制與領土範圍都以原產地的中國為架構,讓中國抓住侵吞台灣的隙縫切入點,也讓國際社會無法承認中華民國政府對外可以代表台灣,只能以「中國台北」稱之,在台灣又以「中華台北」進行欺騙。其實「中國台北」的英文是Chinese Taipei,它是Chinese government exiled in Taipei(中國政府流亡在台北)的簡稱,當然是沒有對外代表台灣的合法性,讓台灣人在國際社會屢屢遭受不公平的對待。許多自稱「自然獨」的年輕人及習慣被洗腦的民眾,拿著中國黨的車輪旗來表達他們對台灣土地的熱愛,這就是完全缺乏認識台灣真實歷史知識的禍害遺毒。

中華民國是政府名稱,不是國家的名稱。現在在台灣是流亡政府的身份,以中華民國憲法在台灣進行殖民統治。它的外交是與中國搶奪中國政府代表權的外交,不是代表台灣政府的外交。為了欺騙台灣人民,習慣上時常把「台灣」與「中華民國」做選擇性的交換使用,以混淆視聽,矇混人民而苟延殘喘。這種中華民國憲法體制的獨立(俗稱華獨)不但沒有讓台灣不受中國的侵略騷擾而獨立自主,反而因為這部憲法而讓中國國民黨與中國共產黨眉來眼去,讓台灣陷入中國內戰的糾葛之中。

台灣獨立就是以一個主權國的地位而存在於國際社會。台灣不屬於其他國家。在外部形式上是獨立的,但是因為內部受到中華民國憲法的宰制,人民的權利(各種公民權)受到剝奪而不完整。對外又不能行使集體的主權,而形成一種內部性殖民(interal colony)的狀態。檢視在流亡政府的施政作為及國際地位,台灣人民處於永久性的次等公民(permanent second-class citizenry)的奴隸狀態。簡言之,維持華獨的現狀,就是維持台灣人民繼續淪為奴隸的現狀。台灣民族自我解放運動,必須透過草根公民運動,來廢除中華民國憲法而獨立,制定民主體制的台灣新憲法而建立新的主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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