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17日 星期四

我和德國朋友沿著萊茵河散步

我和德國朋友沿著萊茵河散步  李敏勇
            
在科隆的一個夜晚

夏天的夜晚
科隆城的星星俯瞰著萊茵河
在水聲的回應中眨眼睛

大鐵橋像弓著背的貓
蹲在遠方
等待另一個黎明

我和德國朋友沿著河濱散走
他在家鄉而我在異國
在戰時他也曾這樣行走

轉入電車軌道延伸的街路
夜晚的咖啡館
映著月光的玻璃窗

再過去
是羅馬人遺留下來的城門
更遠處大教堂的尖頂沉默著

買一份晚報吧馬丁教授說
看看塞拉耶佛的事況
來一杯科隆啤酒

細長的玻璃杯握在手中
那感覺真是冰涼
一直到脾胃裡

而遠方的戰爭
火熱熱的呻吟
在黑暗裡發出聲音

隨著末班電車
在轉彎過後
才和杯子裡的酒一起消失  (一九九七)

  一段一九九六年的記事,留下這首詩。
  那年夏天,我應邀到德國漢堡,在歐台會年會演講,並應漢學家馬漢茂(Dr. Martin)之邀訪問波鴻魯爾大學,在馬漢茂的課堂對一些關心台灣文學的德國學生發表我對於自己作品和對我國度的文學、政治的意見。當時,馬漢茂指導的學生晨悟(Hussan Wassim)正以《認同的探索在台灣:詩人和批評家李敏勇》(Identitatssuche in TaiwanDor Dichter and Kultunkritiker Li Min Yong)為主題,撰寫研究我的論文。
  馬漢茂和他的夫人廖天琪在波鴻的郊區有一棟房子。學校有課期間,他住那裡。假日,他常到科隆的公寓——他成長的城市。我和內人既住他郊區的房子,也到他科隆的公寓住了一晚。這首詩是記述那晚的經歷。
  白天,我們在德國之聲的一個對亞洲廣播的節目錄音,馬漢茂訪問我,談詩,並朗讀了詩。那時候,我用台語朗讀的CD《一個台灣詩人的心聲告白》〈上揚唱片〉剛出版。節目過後並答應播放我的CD詩集。
  記得那時候路易美術館正以「我們的世紀」為題,分別從「都市的光榮與黑暗」「肉體與精神」「法西斯與共產黨」「地景」……等角度,展示二十世紀許多重要畫家的作品。但我留下的詩是夜晚散走的情景。
  科隆是羅馬人入侵過的城市,城門仍然存在:大教堂也是地標;大鐵橋和萊茵河更是留在記憶的風景。但我記述的是與馬漢茂散步、交談的事況。詩裡的德國朋友就是他,馬丁教授就是他。
  那陳子波士尼亞的塞拉耶佛,內戰打打停停,是世界焦點新聞,今人關切.戰火的熱.啤酒的冰涼.恰成對照。科隆的啤酒杯細細長長,擴在手裡.是在地氣,引射對照的他域情況。
  地面電車在轉彎處發生磨合之聲,一直要等到夜深末班車過了,才會安靜下來。配合飲盡啤酒,和夜晚的散步行程一起結束。我的一段科隆夜經驗伴隨著朋友——雖然已逝——依然留存在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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