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30日 星期四

愛的序說

愛的序說       李敏勇


女人的身影
在鏡前映照一株樹的孤單

表層已脫落
露出淨白得令人顫慄的樹身

這是一個微妙的暗喻
在雪的國度的一個暗澹的構成

我們對世界抗議的
愛的序說 (一九七三)

  女人是花還是樹?
  如果是花,意味的是美:如果是樹,意味的是依靠。
  女人既是花,也是樹。
  在青年時期,人生的徬徨裡,需要花,也需要樹。這種連帶感,讓人在徬徨中感覺力量。
  少小時的戀情像夢存留在記憶裡,青年時期的戀情成為生活的真愛。
  〈樹〉是說女人裸露的身體。
  照在鏡子裡的女人裸露的身體,因為不明亮的光線,隱然的形影點綴著房間裡詩意的氛圍。好像一株樹一株孤單的樹,因為脫掉了衣物,像表層剝落的樹身,淨白得令人顫慄。顫慄,因為冷。冷因為在雪的國度。台灣並不是北方,除了高山的地方,難以看到雪。雪的國度是說白色恐怖籠罩的國家。
  以女體做為在雪的國度一個暗澹的構成,視為一個微妙的暗喻,表示什麼呢?對世界抗議的愛的序說。
  以愛抵抗,以肉體的連帶向世界抗議。在徬徨的青年期,我是這麼走過來的,孤單的女人身影,成為兩個人對世界抗議的語言。
  記得日本詩人北川冬彥在〈現代詩的諸問題(徐和鄰譯)的「詩性的現實」,曾引述位法國詩人的一首詩〈水平線〉:「她那淨白的手臂,成為我的整個地平線」。那意象栩栩如生,一直印記在我腦海。女人的身影意味的豐饒性,是一個例子。
  一九七〇年代初,我也在報紙副刊發表短篇小說。後來以單行本《情事》(圓神)出版,是二十多年後的事。在小說或散文裡,描述會較多,而詩以意與象呈顯。女性在我人生旅程,詩的路途像星光,也像月光;像花,也像樹;既是探照,也是扶持。
  在夜路中,尋求光;在徬徨時,尋求扶持。而面對世界的現實,面對社會的困厄,特別是面對戒嚴體制的壓迫性,女性的愛,感情和肉體的連帶成為一種救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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