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義雄談話論唯一制憲

從林義雄談話論唯一制憲

蔡百銓

為了制定新憲法與司法獨立，不知道有誰願意絕食或佔領立法院？台灣人不採取這種義舉，無法迫使麻痺的國民黨就範。

台灣現行憲法是烏魯木齊制，貌似雙首長制。每個人都應該讀不懂，連林義雄也不例外。4月24日他曾就核四公投議題，向馬英九表示：總統職責只限於處理外交與國防事務，其他政務應由行政院在立法院監督下辦理。其實目前馬英九黨籍與國會最大黨都是國民黨，國民黨完全執政。雙首長制自動換軌為總統制，行政院院長純粹是總統的幕僚長。一切政務唯總統是問，沒有所謂二線總統。林義雄主張馬英九無權過問核四問題，等於是替他卸責脫罪。

民調顯示，超過七成受訪者反核四與反服貿。而國民黨立委竟敢負隅頑抗，顯示代議政治失靈、憲政體制殘缺。台灣必須制憲，重建憲政秩序。核四與服貿只能帶來蠅頭小利，卻造成嚴重國安問題。經濟部評估服貿協議簽訂十年後，只能提高0.025%全國生產毛額，而能源局預估2020年核四發電量只佔全台總發電量6.6%。台灣好好節約用電，就沒有啟用核四的必要。我表弟曾漢民指出台電輸電電線老舊，輸電過程浪費太多電力，應該汰舊換新。

中央體制凌亂

雙首長制是最爛的制度。如果兩個首長意見一致，可以死掉一個；如果意見不一致，貌合神離，剛好造成天下大亂。法國戴高樂總統制定第五共和憲法，一般認為乃是雙首長制憲法典型。1986/7年我到法國讀書 (其實是半流亡)，適逢右派總理席拉克主張學校徵收學費，挑起1968年以來最大學潮，而左派總統龐畢度卻躲在旁邊幸災樂禍。

五權憲法原本具有雙首長體制與精神。台灣修憲顯然有意朝向總統制走，但是只作半套，未取消行政院與其院長職位。如果取消行政院，等於瓦解五院/五權體制。五權憲法原本規定總統任命行政院長(閣揆)必須獲得立法院同意，逼迫總統必須提名立法院最大政黨推派的人選擔任行政院院長。如此自然政通人和，行政院提出的政策大致應該都能在立法院通過。但是1997年第四次修憲，擴大總統職權，取消立法院的這項閣揆同意權。

2000年陳水扁當選總統時，國民黨在立法院席次過半。陳總統不必經由立法院同意，得以直接任命唐飛與民進黨黨員擔任行政院長。這造成災難性後果：國民黨立委經常杯葛行政院提出的政策，導致扁政府八年幾乎政務空轉。

       

行政院院長人選交給在野黨指派的話，新政府必將重蹈扁政府政務空轉的覆轍。

代議政治失靈

林義雄為何需要絕食？318太陽花學運為何興起？因為議會路線、代議政治失靈。反服貿與反核四的民調支持度都超過七成，這種民心向背卻未能反映在立法院的表決上。為甚麼？因為馬英九以國民黨黨主席身分操控黨籍立法委員，逼迫他們把黨意凌駕於民意之上。也因為選區劃分與選舉制度不健全。選區劃分不合理，票票不等值。金門與馬祖人口各只有數千人，卻各自選出一席立委。台灣西部平均每三十萬人口選出一席，東部每十萬人口選出一席。而原住民人口只佔2%，卻擁有至少六席。

而在立委選舉制度方面，2005年第七次修憲採用日本併立制的單一選區兩票制，讓國民黨在立委選舉大獲其利。2008年國民黨獲得55%選票，卻取得近80%立委席次。2012 年獲得42%選票，卻取得60%席次。當初立委選制如果採用德國聯立制的話，2012年民進黨加台聯立委席次可以超過半數。如此，服貿與核四議題交由綠營立委在立法院處理即可，根本不必勞駕學生佔領立法院、林義雄絕食、民眾走上街頭。

王健壯:好像每天都處於革命前夕

修憲搞得中央體制紊亂不堪，憲政風暴屢起。而國會無法反映民意，司法仍未獨立，逼得人民必須自力救濟，不斷走上街頭。革命永遠尚未成功，同志永遠仍須努力。

政論家王健壯感嘆：「好像每天都處於革命前夕」。不要再修憲了。既然不喜歡五權憲法，那麼就唯一制憲。不要再褻瀆五權憲法，不要把人家凌遲處死，不要繼續在五權架構裡打轉而走不出迷宮。

沒看到台灣制定新憲法，令我死不瞑目。很遺憾當年大專聯考沒考上法律系，未能有系統研究憲法。幸虧後來考上淡江大學歐洲研究所，自修歐洲憲政與教育制度。數年前我曾在空中大學擔任「各國政府」科目面授老師，聊以自慰。(2014/4/27)。

附錄  林義雄：不需要罵人

我可能不會再寫文章談到林義雄。因此，4月28日拜讀黃國昌教授在自由時報發表的「讓芳香延續──給林義雄的公開信」後，倉促補充這篇附錄。黃教授文中提到林義雄勉勵他兩句話：「說話不必大聲，也不必怒吼。因為只要你說的話有道理，即使是小聲地說，也可以吸引別人靠近傾聽。就如同一朵芬芳的花朵，總是可以用花香吸引人們駐足親近」，以及「不需要罵人。只需要把理念與價值講清楚，做該做的事就好。」

期勉黃教授謹記林義雄這兩句話，同時牢記他的友黨論 (參見上期拙文「林義雄其人其事」)。政黨應該互視為朋友。政黨懷有歧見是屬於人民內部矛盾，不是敵我矛盾，豈可揚言要把對方「割喉割到斷」。社會各界期盼台灣出現具有理性的第三勢力，因為看膩了藍綠對罵與對決。

林義雄主張「國會立委減半」引起很大爭議。當時有人指出這會造成負面影響，只要少數幾個立委就可以控制一個委員會。我相信林義雄如果及時放棄國會減半的主張，且向人民解釋與道歉，並不違背他主張的「誠信立國」原則。

另一方面，我同意黃教授的說法，修憲採行「單一選區兩票制」不是林義雄的責任。我也要指出現行的「選區劃分」不是出自林義雄的構想。可能是在2006年吧，我搭乘核四公投促進會便車，前往慈林基金會睡了一覺。第二天林義雄出面與我們談話，他很清晰表示金門與馬祖選區可以合併，選出一位立委即可。他也談到原住民立委人數與其他相關問題。可惜他確實「小聲地說」。我雖然「靠近傾聽」卻聽不清楚。其實選區劃分很不合理。「單一選區兩票制」本身並無不妥，不妥的是我們採行的是消滅小黨的日本併立制，而非有利小黨的德國聯立制。

以前聽過楊碧川說，台灣歷史上大都是小丑人物。我很慶幸能夠懈逅林義雄與史明、鄭南榕等人格者。台灣歷史正在翻開嶄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