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顧所來徑：黨外、台獨黑拳幫、大使？

卻顧所來徑：黨外、台獨黑拳幫、大使？

蔡百銓

黨外運動（1977）

事情其實很單純，民主政治必須要有在野黨。高中時曾經騎著鐵馬，在台中市大街小巷亂竄，找不到青年黨黨部申請入黨。1977年我在台北就讀研究所期間，適逢黨外運動風起雲湧。該年五種公職選舉。成大校友周同學穿針引線，結識謝明達、蕭裕珍、邱義仁等黨外學生。我們赴各地觀察選情與適度助選，包括宜蘭高鈴鴻、南投張俊宏、桃園許信良、雲林蘇洪月嬌等。曾替蘇洪月嬌站台，講短短幾句話。11月9日投票日爆發中壢事件，國民黨收斂選舉舞弊。黨外多人當選，士氣大振。

台獨黑拳幫：黨外助選團總部（1978）

1978年立法委員增補選，全國黨外候選人提出共同政見「十二大政治建設」，形成沒有政黨名稱的政團。共同政見包括國會全面改選、省長與院轄市市長直接民選、解除戒嚴、開放黨禁與報禁、司法獨立、軍隊國家化等，現在看來平淡無奇。

該年九月立委黃信介成立「黨外人士助選團」，施明德擔任總幹事。十一月在民族西路某住宅二樓成立「黨外人士助選團總部」辦公室。黨外候選人包括呂秀蓮、姚嘉文、陳鼓應、張德銘、黃煌雄、陳婉真、王拓等。艾琳達是死忠支持者，嫁給施明德。

有些巧合形成笑料。有人指出黃信介長得很像鄧小平，而黃華則與中國外交部部長同名同姓。黨外助選團以緊握拳頭象徵爭取人權，拳與權諧音。拳頭圖像因為黑白印刷而呈現黑色，國府醜化為「台獨黑拳幫」。

1979年初國府以台美斷交為由，宣布取消立委選舉，助選團總部辦公室關門。施明德囑咐我逃到山上躲一陣子，而他如果再度入獄，希望我能寄信給他。我不相信事情那麼嚴重。該年八月黨外人士創辦《美麗島雜誌》，改以雜誌社為活動據點。我忙著寫論文，失去聯繫。

吾黨所宗

這段期間，我經常前往總部當義工，打雜跑腿，代買檳榔與香菸。12月5日下午黨外候選人在中山堂舉辦「全國黨外候選人座談會及中外記者招待會」。

前一天下午，施明德臨時囑我替信介仙撰寫一篇演講稿。我不知道該寫甚麼，他要我到小房間裡好好思考。而有一對日本人權工作者在裡面休息，我回到鬧哄哄的辦公室，匆忙完稿。該年《黨外文選》未收錄這篇演講稿，信介仙很不高興，後來收錄在1989年《鑼聲若響...黃信介.張俊宏重返美麗島紀念特刊》。

這篇講稿從學術角度來看一無是處，如以政治鬥爭角度觀之卻很成功。當天蕭裕珍擔任大會司儀。她在宣佈唱國歌前，要求與會者把國歌歌詞「吾黨所宗」改唱為「吾民所宗」，以示三民主義為全民共同信仰。但是《疾風雜誌》集團不請自來，故意大聲高唱吾黨所宗。國歌問題激起朝野激烈衝突，這是始料未及。此外，信介仙批評民主社會黨與青年黨是「國民黨廁所裡的花瓶」，遭到兩黨控告毀謗。施明德私下解說，重點不是花瓶而是廁所。

國歌乎？黨歌乎？

國歌還是黨歌？看來這個問題還有得吵。我替信介仙撰寫中山堂演講稿，譴責「國民黨以黨歌當作國歌、以黨旗當作國旗」。並且指出中華民國不是民有、民治、民享的共和國，而是國民黨黨有、黨治、黨享的體制。這些話抄自雷震《監察院的將來》。國民黨辯稱「吾黨所宗」的「黨」是指鄉黨而非國民黨。中國共產黨以抗日歌曲「義勇軍進行曲」作為中國國歌，竊取國民黨領導抗日美名。國民黨卻以黨歌為國歌，給人黨國不分之感。民進黨還沒有黨歌，不妨補上。

語言隔閡：打拼、殺、LP

美麗島大審期間，軍法官常問被告有沒有說台灣人要打拼。「打拼」在外省軍法官耳裡，顯然是打架、拼命之意，教唆人民反叛。但是在閩南語裡意指努力奮鬥，要拼才會贏。「打拼」是從日本政府要求台灣人「打眠床、拼床鋪」演變出來的。當時台灣人家裡使用榻榻米，政府要求人民把榻榻米拿出來曬太陽，把灰塵打一打。我小時候還曾經打拼過榻榻米。

語言隔閡造成誤解。五二O遊行那天，台北市一分局局長下令霹靂部隊朝往群眾「殺」。我猜想他是喊「上」，鄉音太重而聽來像喊殺。曾有一位退休外交官對我批評李登輝說：「當總統的人講話不可下流，怎麼可以說『中國有多大，崙背比他大』。」原來他把崙背解讀為LP。我解釋「崙背」字意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他想了一會兒說道我懂了，崙背就是老子的意思。   

大使乎（2000-2）

話說2005年5月我前往索羅門群島一遊。返回台灣後，所羅門國會議員數度前來台灣，可能是因為內戰而前來求援。每次外交部總機小姐都會來電，請我陪他們吃飯。最後一次是總理親率國會議員來台，立委張旭成也蒞臨，想不到鄧大使夫婦與技術團劉團長也返國出席。我與那些議員談論所國政治與歷史，請教一位議員其姓氏Bula是否意指Welcome，斐濟有一首情歌就叫做Bula。他嚇了一跳，問我怎麼懂這麼多。

事後朋友說，外交部是在觀察我是否適合擔任大使。我不曾想那麼多。果真如此，外交部大可與我討論。一語不發而在旁邊觀察，得到的印象不會正確。當時我身心俱疲。我遭到新潮流流氓來電辱罵（拙文「遇鬼撞邪記」），心情惡劣。而且長期用功過度，積勞成疾。感謝張國良中醫師為我義診施藥，他說我得了嚴重宿便。曾有一位女講師眉飛色舞對我說道，有人算命說她會嫁給將軍或大使。幸虧她嫁給一位提前退伍的空軍中校；如要等待我當上大使，可能終身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