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美麗島，紀念美麗島

吟唱美麗島，紀念美麗島

劉曜境

「「「美麗島」，李雙澤作曲，陳秀喜作詞。

那是一個視人權為動搖國本之惡的年代。三十五年前的國際人權日，也就是1979年十二月十日，就在我們的國土，發生了影響台灣深遠的高雄美麗島事件。事件隔天，所有的媒體一面倒地譴責這些暴力顛覆政府的叛亂份子。

我當年就讀明德國中二年級。美麗島事件隔天，師長們就在延長好幾個小時的臨時升旗朝會上輪番上台給我們精神訓示，說共匪策動高雄暴動。黨外人士、台獨份子，都是共匪的同路人，大家要效忠政府。有的慷慨激昂，有的聲淚俱下，彷彿我們這個長期處在風雨飄搖，一直運氣不好的復興基地，又要再次面臨存亡關鍵。

一個原本單純的群眾集會遊行活動，經由國家暴力的增壓催化，它卻相反地點燃了熊熊的民主怒火，燒毀了戒嚴政權外強中乾的假象，也串連整合當時島內各地揭竿而起的反對勢力，為日後反對運動奠定一個強韌堅毅的基礎。

美麗島事件發生後，「「「美麗島」這首歌立刻被波及，成為禁歌。國民黨政府查禁它的理由很經典：鼓吹台獨分離主義。

當然，真正令國民黨咬牙切齒的理由是，在隨後風起雲湧的民主浪潮裏，「美麗島」這首歌不知慰藉了多少有家歸不得的海外遊子，也不知撫平了多少被鎮暴部隊蹂躏、撕裂的傷口。它的旋律優美簡單，詩句真摯熱情，聽個幾次，便可跟上拍子，和群眾一起吟唱。

我常常緬懷當年的學生運動：高雄事件、黨外公政會、組黨說明會、520事件、612事件…。他們抓走了人家的孩子、人家的老公、人家的爸爸、人家的兄弟姊妹。就是這個外來政權，把台灣追求民主道路弄得有夠「篳路藍縷」。

我也看到原本因為丈夫身陷黑牢而軟弱哭泣的妻子、失去父親疼愛、被師長同學羞辱的孩子、身處經濟地位頂端的菁英律師、靠天吃飯的農民、仰資本家鼻息的升斗小民……統統站出來了。只要一把吉他、一隻麥克風，“美麗島”的歌聲就會變成一股神奇磁場，吸納、強化、噴發了全島反對外來政權專制獨裁的動能。這正是母親台灣重新找回核心價值，找回國家尊嚴，以啟山林的偉大力量。

我從沒忘記，美麗島事件後的中央/地方選舉。這些被媒體同聲譴責的萬惡的叛亂份子家屬，還有這些幫凶律師，紛紛用最高票當選，來告訴統治者什麼才是民意。也鼓舞了台灣人民，民主的路途艱辛，卻不孤單；餘灰不燼，亦可燎原。

擁抱這熱騰騰剛出爐的十一月二十九日的人民勝利，我冷眼看這個國民叭涕，面對輸到脫褲，光溜溜的第一個頭七，竟要唱他們總理出殯歌來哭哭啼啼。他們總算順應了大多數人的期待。他們正在努力讓自己快倒，然後，台灣才有可能更好。

但我們也不可忘記十七年前的同一天，1997年的11月29日，民進黨也曾經大勝。全國23個縣市中，他們嬴得了十二個縣市長席位。仗勢人民過度的寵愛，各種光怪陸離的奇聞都在那個任期發生那個。四年之後，他們很多人沒有連任成功。

當年的美麗島政團用青春性命換來的訴求，如今早己是我們民主生活裏，想當然爾，幾乎忘了它們存在的基本元素。即將邁入2015年，感念民主先烈先賢的同時，也要提醒催促自己，要更快速有效地凝聚國家認同與民主價值。選票，只是我們撤換政權的工具。無情的監督，嚴厲的制衡，才是人民作主，最有效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