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心，看笑話

平常心，看笑話

廖清山

老包寫了「寶貴資產李登輝」，說李登輝有很豐富的治國經驗與心得，「可是台灣的政治家卻很不喜歡，覺得他太嘮叨，懷疑他想『下指導棋』。阿扁時代統媒抓住這個弱點，拚命說『老李隱身幕後，扁是兒皇帝』，加上某大派系搧風點火，扁對老李敬而遠之，乃可預見。」

其實李登輝想「下指導棋」，不是一人兩人、一件兩件、一天兩天的事。也就是說，隨時、隨地，只要覺得有必要，甚至只是心血來潮，他對誰都會一本正經地「下指導棋」。

就在陳水扁「意外」當選「中華民國總統」後，人事安排、政策路線等方面他盡量配合李登輝，選拔田弘茂當外交部長，蔡英文當陸委會主委，湯曜明當國防部長。他們都是李登輝的愛將。而在大政方針上，陳水扁也堅持李登輝的「戒急用忍」大陸政策。基本上，阿扁對李是相當尊敬、友善的。

當時李登輝不是台聯黨員，卻高高在上，當台聯的太上皇。沒有他的點頭，誰也別想當黨主席。貴如立委，只要李登輝不高興，想開除誰便開除誰。他以為每個成員都是他的傀儡，以一己的喜惡掌控、玩弄台聯。這就不是隨便一句「下指導棋」可道其辛酸。後來台聯沒落，可見一斑。

而在李登輝意志貫徹下，攸關農漁會信用部改革問題上，台聯不但重批陳水扁，還號召農漁民「示威遊行而非抗爭」（其實抗爭就是抗爭）。縣市長選舉時，基隆市民進黨的王拓讓給台聯的陳建銘；台南市的台聯錢林慧君卻對民進黨的現任市長許添財挑戰。台聯一邊還攻擊民進黨（阿扁）「假本土，真造神」，公開挑戰阿扁和民進黨。

但直接使扁李關係生變的導火線，則是「扁宋會」。

2004年立法院改選「泛綠」沒有過半，李登輝向扁建議找親民黨的宋組閣，以順應國會多數組閣的憲政原理。並可擴大執政基礎，以免國會空轉招惹民怨，進而傷及本土政權招牌。

阿扁有其團隊，他們的執政方針不必然反應所有人的意思。事實上，這也是正常的政治常態和現實。後來阿扁沒有找宋組閣，反而進行「扁宋會」並提出十點共識聲明，強調將以「中華民國為最大公約數」。這讓推動「正名、制憲」的李登輝氣急敗壞，破口大罵：「原是去抓鬼的卻被鬼抓」。

李登輝的女兒李安妮也揶揄道：「叫你們去喝咖啡，沒想到你們卻上床」。咦，他女兒？她也參一腳？不過分嗎？而且語氣下流，亳無教養。難道她不知道一個大家閨秀連聽到「上床」都會瞼紅嗎？太意外了！

台聯黨主席蘇進強更以教訓的口氣說，李登輝的路線就是台灣人民的路線，如果阿扁背離李登輝的路線，就沒有所謂「泛綠」的問題。儼然阿扁不聽李話就是台灣人的叛徒，——難道李是台灣地頭蛇嗎？最重要的，誰認定李登輝的路線就是台灣人民的路線？太狂妄，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當時陳水扁一時情急，說了一些重話反駁。事後深覺不妥，多次想法要登門溝通請益，可惜李登輝立刻關上大門，絕不理睬。一方面不時嘲弄陳水扁，說他crazy，「有人叫我再跟他站台，我說沒辦法！芋頭跟蕃薯、油跟水沒辦法混在一起，他沒那個信念」、「我以後絕對不要和他講話，不和他站同台」。都是冷冰冰的話，拒人千里。

可見兩人不合，不是統媒炒作，更非某大派系搧風點火，而是扁受够了李的制肘，無法再忍受，不得已之下的直接反應。

提到政治家不喜歡李登輝，老包也拿小英說事。「小英總統在當選後與老李保持距離，重要人氣之會連花籃也不送（老一輩的人其實也重視這些禮數）。這種心理，乃可想見。」

每個人的生活習慣和行事作風不一定相同，老一輩的人信奉的，年輕人不一定接受。李登輝怎麼就不明白？

蔡英文曾公開說過，小時候並不太喜歡爸爸，尤其是稍稍懂事之後，就知道多情的父親，是如何的讓母親傷心，「甚至連個名分都沒有。」

不過後來因為「爸爸會照顧身體比較不好的媽媽」，而且還常和蔡英文閒聊。連枯燥無味的議題「九二共識」，都會拿來「請教」。而非老子什麼都懂，你只要聽聽就好，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讓人討厭。因為蔡英文有特別的感受，父女的關係終於變成非常親近。

蔡英文曾為母親沒有名分傷心，其實她爸爸蔡潔生的身分證上配偶欄登記是空白。換句話說，他有「家人」，但沒有「妻妾」。對待幾個和他一起生活的女人，他一視同仁，雨露均霑。他很照顧子女，連小英同母異父的哥哥張柏年也都疼愛有加。而且除了自己的事業，還要教海霸王董事長莊榮德如何做生意（莊榮德尊稱蔡潔生為「老師」，他的「養地」哲學就是蔡潔生教的）。

可見蔡潔生以往生活繁忙，分身乏術。小英小時候「並不太喜歡爸爸」應與她爸爸分給她的時間不多有關。在這種意義上解釋，小英的父親是缺席的。多年過去，一旦「重逢」，出現在面前的蔡潔生是一個可以閒聊的朋友。蔡英文當然很開心，因為父親往往帶來「想法」。朋友給予的是理解，成人最怕的就是「長輩」不斷的指指點點，強迫人家接受「想法」。

然而蔡英文心目中的李登輝又是如何？

當日為李登輝提供法律咨詢，協助查閱簽約文件內容，也曾參與特殊兩國論的起草。地位不是那麼高，距離有一點，但她會看，會觀察審思。

首先是由海基會內部傳出，2000年選戰白熱化之後，徐立德主動找上辜振甫，希望辜振甫出面勸李登輝能在選前提前辭去國民黨黨主席，才能擺脫連戰是李登輝的「兒皇帝」的形象。一旦選敗，李連關係由情同父子、亦師亦友，馬上變成水火不容。連甚至逼宮，把李掃出門。

三個和李登輝有特殊父子關係的人，長期被視為與李登輝是「命運共同體」的蘇志誠，李連交惡後，很快轉投連戰，共同對付李登輝。宋楚瑜恨死李登輝不讓他當總統。阿扁的狀况，就不必多說了！

她肯定注意到李登輝有個壞毛病：和人在一起，就是要當人家的老師、老爸。而且不聽話還不行，本人開口怒駡不够，還要鼓動一些閒雜人逼你就範。再不行，乾脆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蔡英文不是傻子，李登輝若學蔡潔生那樣當她朋友，或許會考慮。若執意想當老爸，門都沒有。她真不必掠一尾虫撓尻川。

說實話，李登輝做人非常失敗，人際關係完全不及格。毛病是，他還不懂反省，一味期待人家喜歡他。喂！喜歡他又得當他細漢兮，聽他，對他誠惶誠恐地。講句難聽話，那些政治家若不聽他就做不了事，萬一有個萬一，再也聽不到李登輝的教誨，那不是完蛋了嗎？真是笑話！

另外一則笑話，當日「扁宋會」一句「中華民國為最大公約數」，阿扁被駡到臭頭。2016 APEC的「宋習會」，宋楚瑜可是代表和「中華民國」一樣不堪的「中華台北」出席，怎麼沒有聽到誰破口大罵、激忿填膺？李登輝，李安妮，不再相信「台灣人民路線」的蘇進強，怎麼個個都是緘默不語？

太奇怪了！——肯定有人笑不出來﹔有人搖頭苦笑；有人噤不住哼！哼！哼！冷笑三聲。

可以預見李登輝和蔡英文的關係很難發展成情同父女。因此，李登輝也會不斷對蔡英文說三道四，讓她日子不好過。說實話，這絕不是台灣人喜歡看到的。

放手吧！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