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Blues

雨天的Blues   李敏勇

冷靜的美學

雨不停地落著

他

從座位起身

走到窗檯邊

用手擦拭霧濛濛的玻璃

水氣沾濕掌心

彷彿淚珠

滴落在希望的死谷

像他的人生

職業像巨大的墳場

掩埋了青春

他擦拭霧濛濛的玻璃

擦拭出一個缺口

看雨中的都市

玻璃帷幕隔絕了噪音

死寂的都市

車輛穿梭

人群在匆忙的行列中遊移

冷漠的都市

一如浸濕的屍體

布滿蟲禾

他看到他的心在人群中盪漾

消失在視線末端

而軀體子然在辦公室的一隅

陪襯著盆景

電話聲

打字機聲

敲打著

呼喚著

他

雨不停地落著 (一九八三)

  我一直不是鄉村型的詩人。儘管童年時期有鄉村體驗，但在學習、成長之路，就一直在都市生活。離開學校，從中學教師、新聞記者以至廣告的企畫、撰文，商業界的職場生活一直是我的工作領域。

  一九八三年，我在一家公司擔任高階經理人，〈冷靜的美學〉這首詩的場景是我往台北市東區圓環旁一棟辦公大樓裡的體驗，從高樓層的玻璃窗俯瞰。可以看到車輛穿梭圓環，而人行道上有來來往往的行人，聽不見什麼噪音。

  都市化與工業化是近現代化社會的走向，相對於鄉村性與農業性的田園景致，顯然這種近現代意味的是不同的情境，都市社會學提到的匿名與孤立，標立著生活在都市裡人們的孤獨。

  因為沒有農地，也沒有繼承農業，隨著學習、成長之路，自己從島嶼南方的高高屏，而台中，後來定居台北。成為民間企業的上班族，從廣告代理而企業經營，以高階經理人棲身在企業裡。

  從一九九O年代到一九八O年代，一直都是在職場辛勤工作的一個男人，娶妻生子，為謀家庭生活而投入工作。這期間，沒有忘記詩之志業，職場和文學領域的雙重性在自已的雙肩上承受著。

  我想著自己，彷彿看見成為他的自己。我描述他，描述自己。在一個下著雨的工作天，我想像成為他的自已，在窗檯邊擦拭霧濛濛玻璃的景況。

  這一年，我三十六歲，已婚，有兩個女兒，一家四口，是典型的都會小家庭。沒有連帶的土地，而是在混凝土構築的空間裡，一面在企業界，一面在文學的場域耕耘著。因為職場充滿挑戰，在文學的場域只能像兼業農一般，無法全身投入。因為這樣」才會在下雨天，這樣描述自己的人生，也描述都市上班族的人生。

  都會型的人生是在混凝土森林裡的人生，這就是都市生活的現實。都會感受和鄉村感受是不一樣的，不同的際遇，不同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