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論壇 追討不當黨產的正當性

追討不當黨產的正當性

江建祥 律師

中國國民黨主席洪秀柱痛批剛通過的『政黨及其附隨組織不當取得財產處理條例』是「全面執政的民進黨對國民黨趕盡殺絕、清算鬥爭，不惜犧牲政黨政治的精神，讓法律公義淪為祭品 .  .  .」[註一] 洪的言論仍然無法擺脫其一貫的心戰喊話模式，色厲內荏的心態表露無遺。

不當黨產處理條例的立法目的

從不當黨產處理條例第一條闡明該法的立法目的，是為「建立政黨公平競爭環境，健全民主政治，以落實轉型正義」。剝奪掉中國國民黨在政黨政治競爭過程中的不公平競爭條件，是讓中國國民黨逐漸走上敗亡的第二步（馬英九不顧民意，用所謂「戴著鋼盔往前衝」的「心房長繭」的執政方式，應該是中國國民黨面臨潰敗的第一步。）洪的沮喪雖然哀怨，然而是可以體會的。可是，民進黨把祛除政黨競爭的不公平條件當作該不當黨產處理條例的首要目的，簡直是「坦白」到與柯文哲不分軒輊，令人咋舌稱嘆。

法西斯政黨的巧取搶奪

中國的國民黨是「惡」果僅存的十九世紀法西斯政黨。美其名革命政黨，其實從南征北討的軍政掠奪，到無限期延宕的「訓政」時期，自封為人民的「褓母」，施行威權統治直到今年五月。此披著革命政黨外衣的極端民族主義政黨，把民有、民治、民享的民主憲政視為禁臠，用超過一世紀的黨國不分手段，巧取強奪屬於全民或個人的財產。

中國的國民黨在二次大戰末期，秉承聯軍統帥麥克阿瑟的第一號一般命令(General Order No. 1) ，由蔣介石代表聯軍，接受台灣及北緯十六度以北之法屬印度支那境內的日軍高階司令官及所有陸、海、空軍及輔助部隊的投降。蔣氏僭越聯軍受降代表的地位，揮軍進入台灣之後，逕自宣告「光復」台灣，並以戰勝者的態勢接收日本軍國在台灣搜刮的財產（日產）。於是，被杜魯門總統臭罵成賊的中國的國民黨蔣宋王朝，「名不正言不順」地，侵佔了屬於整體台灣人的財產，逾時一甲子。

結束了冗長的一黨獨大的訓政時期，解嚴後的中國的國民黨理應將其『強制託管』的人民財產還歸人民。然而這個法西斯政黨，在人民權力尚無法與其威權餘孽抗衡的狀況下，不但不思還財於民，反而利用手頭上的贓款當作競選，甚至賄選的資源，在表面民主的選舉裡，極盡操弄之能事，並因此獲取至大的不公平競爭利益。

公義的追求才是追討黨產的真正目的

不當黨產處理條例，在第二次執政的民進黨的眼裡，是剝奪掉中國的國民黨不公平競爭條件的鋒利武器。藉著限縮不當黨產所造成的不公平競爭條件，讓外來政權失去了「吸引力」，減少賄選的機會，也迫使中國國民黨無法繼續濫用不當取得的黨產，進行無端的競選資源浪費。但是，剝奪掉中國國民黨的不公平競爭能力不是追討黨產的主要原因。追討不當取得黨產的真正目的，在糾正中國國民黨巧取搶奪全民財產，所造成的不公不義。

何謂正義？

人與人相處有三個基本法則：各盡所能、各取所需以及各受應得 (“From each according to his ability; to each according to his needs. And, for each according to his deserts.”「各受應得」（Everyone gets what he or she deserves.）就是正義的精髓。簡而言之，就是欠錢的還錢，害命者償命。荒島上獨居的人，不需考慮自己的行為是否合乎正義，因為正義專指人與人相處的責任與義務關係。中世紀經院學派神學家暨自然法學家亞奎那道：正義就是一個人使他人得到其應得的報應（或給予其應得的報酬）。希伯來律法裡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公平對待原則，就是正義的實踐。而當孔子被問到「以德報怨，何如？」，他就明確地教導：「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論語憲問第十四）孔子講的也不脫公平對待的正義理念。

罪的代價，無可赦免

整個基督教的教義可以濃縮為兩個概念：正義與愛（Justice & Love）。神是公義的，無法讓不義的規避應得的處罰。人的原罪使得每一個人都必須接受罪的刑罰，也就是除了肉體的崩壞之外，也必須面對靈性的死亡。神demands要求正義的實踐（有罪必罰──在神學上就是肉體和靈性的死亡），但是，神又是愛，祂捨不得眾人為罪綑綁，因此只好道成肉身，替眾人做代罪羔羊，在十字架上犧牲，藉著祂的死，讓信祂的人不再做罪的奴僕，也不受死亡的羈絆。

（中國）國民黨利用不當的訓政延期，踐行黨國不分的家天下，巧取豪奪屬於全體台灣人的財產。根據上述「欠錢的還錢，害命者償命」的正義原則，依情、以理、於法都必須還財於民，因為罪的代價無法赦免，必須償還；正義的施行是公平原則的極致，怎麼能被說成是『趕盡殺絕』？至於「清算鬥爭」，聽起來好像文革的復辟，實際上只不過是施行正義的正當手段。清算在法律上指的是 accounting 或reckon，只不過是結清帳目的概念。公司法上公司解散之前，依法必須經過清算程序。這種的清算不必拖著人上街頭，也不需給人戴上「尖尖帽」。

祭品為何物？

中國國民黨為阻擋不當黨產處理條例的通過，聲嘶力竭地哀嚎抗議，其實只在擔憂失去黨產後，將在政黨公平競爭的環境下逐漸泡沫化，最終走入歷史的灰燼。洪秀柱口中的「讓法律公義淪為祭品」，顯然在影射民進黨為達清算鬥爭中國國民黨的目的，不惜踐踏犧牲法律和公義。實際上，不當黨產處理條例完全符合公平正義的理念，而真正被擺在民主祭壇上的祭品是中國的國民黨本身，而非法律或公義。把這個超過百年的腐敗貪瀆的法西斯政黨擺在民主的祭壇上，當作台灣民主祭壇上犧牲，難道不是大快人心？

「犧牲」作名詞，指古時祭祀或祭拜用品。供祭祀用的純色全體無瑕疵的牲畜，供盟誓、宴享用的牲畜；作動詞時，乃指為堅持信念而死，為了正義的目的而捨棄自己的生命。（巴頓將軍對他的士兵演說：「你們當一個好的士兵不是動輒宣稱要為國捐軀，你們做為英勇的鬥士，是要讓敵軍裡頭那些狗娘養的混蛋們為他們的國家犧牲。」）

上帝所要的是心靈的奉獻，而不是動物的犧牲。聖經《詩篇》50:13「我豈吃公牛的肉呢。我豈喝山羊的血呢。你們要以感謝為祭獻與神。又要向至高者還你的願。並要在患難之日求告我，我必搭救你。你也要榮耀我。」中國國民黨透過槍桿子巧取搶奪百姓財產上千億，利用不當得利unjust enrichment 謀得政治優勢，歷經數十載。如今氣數已盡，被放置在台灣民主憲政的祭壇上當民主的祭品，具有深層的意義。一則闡揚正義的教化，讓所有人都知道，違反公義的必遭報應、追償；二則祭壇上「咬柑仔的」有殺雞儆猴的作用，可以讓往後的執政者知所警惕，不再重蹈覆轍。

公平、正義和自由的關聯性

公平是正義的根源，因為正義講求的是權利義務交換和分配的公平性。而正義卻是自由的基礎。以奴隸制度為例，假設奴隸制度並非不義，那麼奴隸就沒有權力要求被解放而享有和主人一樣的自由。但是，因為每一個人都應該一視同仁地被視為有尊嚴的人，根據這個公平的原則，沒有人可以把另一個人當作（非人的）動產。要求人人享有公平處遇的正義原則，自然不容許奴隸的存在。奴隸制度可以合法存在的唯一可能是因為一些無法解釋的原因，使得有些人出生就自然地比其他人低微卑賤。這種所謂的自然的不平等階級和現代的天賦人權的思惟是完全悖逆的。

把奴隸制度的主僕換成殖民統治者和被殖民者的從屬關係，我們可以很簡單地看出外來政權殖民統治的不公不義。因為每一個人都有同樣的人格尊嚴，得以堅持個人追求生命、自由和幸福的權利，所以沒有一個人可以把另一個人當作被自己掌控的次等公民，也沒有人可以對他人的生命、自由和幸福加以剝奪或限縮。財產權是追求生命、自由、幸福和安全的重要工具；任何人或政權未經正當程序不得侵犯他人的財產。依據這個人性尊嚴平等的原則，任何殖民統治制度都是違反自然法的公義原則。因為殖民統治者將被統治者當作權利被限縮的次等公民，是不公不義的制度，任何被殖民者都有權利揭竿起義推翻外來政權。

追討威權獨裁政權侵吞的財產是轉型正義的一環

「轉型正義」是一個專門術語（Transitional Justice），是民主國家對過去獨裁政府所實施的違法和不正義行為的彌補。由政府檢討過去因政治思想衝突或戰爭罪行所引發之各種違反國際法或人權保障之行為，追究加害者之犯罪行為，取回犯罪行為所得之財產權利。聯合國在2010公布了轉型正義的大綱，把轉型正義的意義，施行程序以及所要達到的目的做了一個清楚的說明。（https://www.un.org/ruleoflaw/files/TJ_Guidance_Note_March_2010FINAL.pdf）轉型正義主要方法包括了審判、賠償、調查真相、紀念、回復名譽以及系統改革。（https://zh.wikipedia.org/wiki/轉型正義#.E5.AF.A9.E5.88.A4）轉型正義不是趕盡殺絕式的清算鬥爭，而是透過真相的發現，讓加害者坦承過去的錯誤，藉此打開寬恕原諒的大門，徹底弭平過去的不公不義所造成的傷害。原諒的對象是承認錯誤的人。如果一個人根本否認自己的過錯，如此這『無辜、無過』的人如果要求被『原諒』豈不成為矯情的賤人了？

對過去威權時期的為非作歹，中國國民黨人在媒體或政論節目上有一種制式的藉口：「因為當時時空背景的不同，所以 .  .  .  是可以理解的。」有關黨產的部分，中國國民黨人的標準說詞是：「因為當時時空背景的關係，黨庫通國庫的情形是可以理解的，國民黨在國庫糧餉匱缺的時候，有時也得對國庫做相當的挹注。他們卻忽略了「黨」從「國」掠奪竊取的不曉得要多過偶爾「趕三點半」的黨國小週轉的幾千倍？大小水庫理論，哈佛的國際法課程當然沒有教過。陳、馬兩位哈佛高材生的公私混合攪和的理財方法，顯然另有師承。

冤有頭，債有主，有冤的報冤，欠錢的還錢。即使被害人選擇原諒，不計較嚴格的損害賠償，從稅務會計的立場，債務的免除即是所得，必須申報。怪不得聖經說的那麼清楚：申冤在我，我必報應。中國國民黨認了吧！躲得了今天，躲不過明天。堅持到最後的結果是最後審判宣判的付不起的「高利貸」！

註一：中國國民黨的正確名稱明明有「中國」二字，但是為了掩蓋其外來政權的醜陋本質，中國國民黨近來在公開場合及其他訴諸文字的情形下都故意省略「中國」二字，仿佛如此可以搖身一變成為和民進黨或其他本土政黨同質的政治組織。人類社會最大的問題在虛偽詭詐，人們言不及義。People don’t say what they mean and mean what they say。為了反制外來政權的虛假，凡是KMT 被「淡化」成無國籍的「國民黨」的地方，一概加註「中國」，以便替這個外來政權正名，也順便讓讀者體會KMT 拿掉「中國」以後所說的話都是不順的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