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修_新潮流不解散民進黨沒希望

新潮流不解散，民進黨沒有希望

－論民主集中制與新潮流－

開南大學法律學系 張正修 副教授

一、   回歸毛澤東時代的習近平

12月18日，習近平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慶祝改革開放40年，在演說中，習近平強調改革40年以來，中國以社會主義特色的市場經濟為準繩，反對霸權主義與強權。顯然可見的是，習近平並不想與大國和平共存，而是堅持毛澤東以來的反帝國主義之主張。

另一方面，習近平在演說中強調：必須堅持共產黨對一切工作的領導，不斷加強和改善黨的領導，他並強調：改革開放40年的實踐顯示出共產黨的領導正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體制的最大優點。事實上，「黨領導一切」的路線是習近平在2017年10月的第19 次中國共產黨大會當中所提出來的。

其實一般對中國經濟的評價是認為：改革開放因為限制了黨對於農村與工廠等的領導，所以成功地將生產現場的自主性引了出來，而使中國經濟快速成長。但是習近平卻是將改革開放拉回到黨領導一切的路線上面。在將近一個半小時的演說當中，他對於民主執政只談到了一邊堅持以科學、民主、法律來運作政權，一邊則要確保黨的完全領導。顯見習近平想要重回毛澤東時代的政治路線，以確立其成為與毛澤東並列的領導人的地位。

然而，「黨領導一切的一黨專政」在民主集中制之下，其實已證明失敗，而幾個失敗的例子就是蘇聯的失敗與毛澤東的失敗。而習近平的統治很有可能就是第三個正在進行的例子。倒是有趣的是：民主集制在民進黨的新潮流上究竟產生了什麼樣的現象呢？我們可先從蘇聯與毛澤東的失敗與習可能的失敗談起，在來看新潮流採用民主集中制所產生的特色與其對民進黨的影響。

二、蘇聯社會主義的失敗與毛澤東的失敗

事實上，採取民主集中制最早的是列寧。而蘇聯在哥巴契夫進行改革之後不久就走上崩潰一途。

前俄國總統的首席顧問雅可布雷夫面對塔斯通信社的訪談時，針對蘇聯的失敗，說到：「社會主義是完全的失敗」，「我們不幸的原因是在於馬克思主義的教義」，他公開說：「透過階級鬥爭來消滅階級」的想法，會走上暴政。

雅可布雷夫在此所說的「馬克思主義」是指「馬克思、列寧主義」，這和馬克思的「馬克思主義」是不一樣的，這是從「馬克思主義plus 十月革命」所產生的布爾什維克主義。而所謂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內容，如果從政治面來看，是先鋒政黨論、民主集中制、無產階級專政論：在經濟方面則是私有制滅絕論、計畫經濟論；從意識型態方面來看，則是透過思想改造，以培養社會主義的個人。

如果把上述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內容套在中國政治現實的發展來看，我們可以分成五點來看：

（一）共產黨員本來是應該在人民的大海當中扮演指導員的角色，但是共產黨從國民黨手中奪取權力之後，共產黨員就變質而成為君臨於人民頭上的統治者。中國共產黨從列寧主義所學到的先鋒政黨論，其實就把如下的現實加以正當化，亦即把「黨員在《指導》的名義之下，來統人民大眾而君臨其上」的現實加以正當化。

（二）在共產黨內部，亦即在先鋒政黨的內部，是欠缺民主主義的。在民主集中制之下，集中被過於強調，而民主則被抹殺。

從共產黨的組織來看，由黨員大會選出中央委員，再從中央委員當中，選出政治局委員，而政治局委員的領袖就擔當主席。但是在民主集中制之下，其民主主義並不是由下而上表達聲音，而是變成由上級代替下級、由上級控制下級的結構。換句話說，中央委員會代替黨員大會，政治局代替中央委員會，黨主席代替政治局，於是共產黨的內部就形成了專制主義的結構，確立了一元統治的架構。

（三）人民民主主義論是有缺陷的。人民民主主義論本來是對人民實施民主主義，而對於《革命的敵人》與《反動派》實施獨裁。但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時期，所謂地主、富農、反革命分子、惡質分子、右派分子、叛徒、特務、實權派、反動的學術權威等的標籤就被任意加以適用，造成人民會隨時成為獨裁的對象。本來是以「人民獨裁」為前提的人民民主主義論就淪落而成為「對於人民的獨裁」，而建立起比封建社會更嚴重的專制主義社會。

（四）私有制滅絕論。恩格斯在「從空想到科學」的著作當中，認為資本主義的基本矛盾是「生產手段所有制的私性格與生產的社會性格」，於是從這樣的想法所產生出來的就是：將生產手段之所有加以社會化、公有化，以便將對勞動力的榨取滅絕的構想。

而中國基於這樣的想法，在毛澤東時代，就推動農業集團化，將工商業進行社會主義的改造，結果使農民喪失生產的意願，而勞工也喪失生產的意願。《透過生產關係之改變要將榨取滅絕，以擴大生產力的嘗試》可以說是失敗。

（五）計畫經濟論。共產黨的計畫經濟論的教義是《以生產手段公有化為基礎的計畫經濟，能夠使資源達成最適當的分配，使財富更豐富而為民所享》，而這樣的教義其實包含了重大的缺陷。在計畫經濟之下，企業不在是獨立的經營個體，也不再是活潑的組織體。企業管理變成是上級指揮命令式的管理，喪失了技術革新的動機。也因為這個緣故，中國在生產力競爭上，就輸給四小龍的競爭而走上失敗一途。

三、習近平統治下的中國經濟

由於社会主義經濟政策的失敗，鄧小平乃自1978年起進行改革開放。此後，中國的經濟成長快速，而經濟成長快速的原因是中國開放外資，並允許民間企業的經營。可是習近平在中國經濟快速成長之後，真的以為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的經濟體，而要開始採行政治先於經濟的政策，強力以政治的手段介入市場經濟，而因為改革開放所造成的社會問題諸如貧富懸殊、官逼民反的社會問題過多，這些問題都使得習近平移除憲法有關國家主席的任期規定，而開始了毛澤東二世的新時代，但是在這種對內、對外強硬的政策之下，使得美國對於中國採取強硬的政策，結果，根據最新的統計，中國有504萬家的企業倒閉，而2018年的中國經濟成長，如果好的話，是1%以上，壞的話，是負成長，此外，中國貧富懸殊的差距更是歷年來最高。許多人正眼睜睜地要看：中國究竟要發生什麼變化。

四、新潮流對於民進黨是正面還是負面？

（一）採取民主集中制的新潮流

各位都知道，新潮流的創始人之一邱義仁在1979年美麗島事件爆發後，曾潛心研讀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他開始主張台灣需要有組織的反對黨，才能夠推動民主化運動。1984年，他與吳乃仁等一同創辦新潮流雜誌，積極吸收新成員，這個組織實施集體領導，決策會議是政協會讓，有明確的政綱與嚴格的紀律派系，採用共產黨的民主集中制，成員可以在內部會議中爭辯，但內部會議若做成決議則不準提出異議。

其實，民主集中制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夠快速達成目標，共產黨從1921年成立以後，就在不到30年的期就間取得天下。從這一點來看，新潮流也是透過團結的力量掌握了民進黨2/5的勢力，這不外是新潮流採取民主集中制的成果。但是台灣的環境與俄羅斯與中國不同，台灣經過日本人的統治以後，並不是赤貧的國家，而且在戰前與戰後都有實施限定選舉的經驗。因為這個緣故，採取民主集中制的新潮流的發展跟蘇聯共產黨與中國共產黨就很不一樣。在台灣這種特有的環境下，新潮流採取民主集中制就產生如下的特色：

1、只會搞政治運動的團體成為實質上掌控政治的團體

由於新潮流是以不斷的鬥爭為其擴張的手段，所以其所吸收的流員是聽從流派的意見而不太能有主見的人，這些人在民進黨執政要進用人材時，幾乎都很難派上用場，無法產生能夠治國的專材。但是新潮流實際上在黨內是最大派系，任何人當上主席或總統都必須與新系合作，而新系就以當老二的身分，推出政策，讓主席或總統接受，而如果政策失敗，就讓主席或總統負責，自己永遠不必對自己錯誤的政策負責。問題就在於一群專搞政治運動的人們一起取暖，一起起哄，弄出自己高興的政策就透過它在黨內的勢力而變成黨的政策，請問這樣的政黨能夠治國嗎？而這也暴露出民主集中制最大的弱點，那就是：民主集中制是為了達成目的而採取的手段，其目的是要改變人民、改造人民，把人民視為是應被改造的對象，但這是跟議會民主主義的本質相反的。

由於新潮流的政治實力雄厚，所以新系常常成為「牽猴仔」，許多要當官的人要新系同意或者要對新潮流表態忠誠，才可以順利出仕。如此一來，所謂買官賣爵的現象就活生生地出現在新潮流的運作當中。如此一來，台灣要建立強而有力的文官體制以及有能力的專業制國團隊將會越來越難，因為一切都是以政治的利害來思考。

2、由於台灣是民主國家，並不是專制國家，所以新潮流並沒有辦法像俄國共產黨與中國共產黨一樣，以鐵板一塊的力量，去奪取政權，並依此去建立一黨獨裁的共產國家。因為這個緣故，新潮流就透過擴張的政治勢力，開始吸金，各位大概都有聽說：只要是新潮流所控制的部、會，那麼任何的投資案、投標案，新系必然會介入。各位應該知道在陳菊所主政的高雄，高雄政府發行很多的市政公債高達3000億以上，而每年高雄市政府的建設經費，如果把「經常門」、「資本門」加上「基金預算」來看，都超過2000億，此外，中央在近十年全額補助以及中央興辦投資的項目（例如世貿展場、世大運館、南部流行音樂中心、衛武營國家藝術中心、高雄港、新灣區建設等）也超過5000億，這些工程費用究竟有多少錢透過承包商流到新系的荷包呢？目前無法得知。但是依據作者聽到各方的說話，新系的資產從起成立以後至今所累積的金額，比較可信的應該是100億。新潮流的大老吳乃仁家族在台苯吃香喝辣，不外就是新系透過政治實力獲取利益的實例之一。

新潮流一開始時是透過同志募款所得的款項而由同志們來共用金流，但現在卻已經變成跟國民黨一樣，是大幅度地透過政治來賺錢。在陳水扁總統當市長時，新系透過對民進黨初選的影響力獲得4名的局長席次，在陳水扁當總統時，他們也獲得1/3的部會首長席次，蔡英文當總統，他們更獲得1/2的部會首長席次，而他們的地方首長，除了使用自己的人以外，也大量吸收新人入流。而新系透過政治勢力所獲得的資金就再一次被使用在選舉上，獲得新系提名的人選大概不必花費任何費用，也因為這個緣故，新系就形成鐵板一塊的集團。這些成員吃人嘴軟，對於新系的話是言聽計從，而這些人也就變成是新系的火炮，待命隨時發揮戰力，即使新潮流走上錯誤的路線，這些人都不敢吭聲，形成一堆沒有骨頭的知識分子，當少數的政協要出賣台灣時，這些人都變成了幫兇。

3、由於新潮流是鐵板一塊的政治集團，人數不多，因此很容易被滲透。這是最危險的地方。事實上，許多跟新潮流有過實際交手的人已經把新潮流稱為「中國新潮流」。這樣的稱法是絕對有證據的，例如民進黨的選對會的成員林錫耀對於參加喜樂島正名公投的黨公職人員，在選對會中，公然要他們寫報告，各位會怎麼想呢？林錫耀是非常資深的流員，他竟然能夠從獨派的思想轉變而成為反台灣的政策執行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這不是新系的政策早已180度轉變的鐵證嗎？

五、新潮流不解散，民進黨沒有希望

（一）難以擁有治理國家能力

這次九合一選舉，民進黨大敗，大家都在探討原因。但是探討民進黨的體質，如果不把新潮流拉進來，這種討論根本沒有意義。如果作者對於新潮流的看法是對的話，那麼民進黨的未來堪慮。因為民進黨的思考將會變成只有政治思考，而專業的考量將變成其次，這已可在蔡總統執政後的用人上面看出。民進黨的縣市長在地方的治理上，一般被認為是比較出色的，但是如果從現代國家的發展來看，地方行政一般被稱為物質行政，所以只要地方首長用心的話，地方的建設是容易看得見的。但是經濟政策方面，這幾乎是民進黨最大的弱點，也因為這個緣故，民進黨似乎只能依賴官僚，例如國發會找向新潮流效忠的陳美伶，經濟部長找沈榮津。但財經方面，台灣真的沒人材嗎？說沒有，這是有問題的，但是如果有人材，卻沒有被拉拔至政府，就表示民進黨不會真正的去集合社會的知識力量，或許應該反過來說，有才能的人材想要發揮自己的專材，是必須要投靠於民進黨的派系才有可能。換句話說，只有靠政治獻金與政治忠誠度的專業人士才有可能進入執政團隊，但是如果是這樣的人，他們可以稱為真正的人才嗎？

（二）吸金體制會重損民進黨的形象

國民黨以前一黨獨大，只要執政久了，自然就會產生腐化，因此，國民黨就產生了龐大的黨產。同樣的，民進黨內雖然只執政 10多年，但也出現了與國民黨透過政治吸金一樣的現象，而這就是新潮流。新潮流使用了不為人知的巧妙手段吸金，連媒體都無法掌握他們如何吸金。但是只要這種吸金變成是民進黨的常態的話，那麼，請問民進黨要如何對政治進行改造、如何解決社會問題呢？只要民進黨中有一個吸金的新潮流存在，那麼人民對民進黨的信賴度是很難提高的。

（三）無法真正吸取民意、面對民意

新潮流透過民主集中制不斷擴大，相對地，縮小了其他派系的生存空間，但是民主集中制使得整個派系被少數幾個政委掌控，結果，這幾個人的聲音就變成是新潮流的聲音，甚至是變成民進黨的聲音，如此一來，這跟習近平的獨裁體制就沒有什麼不同了。如上所述，民主國家的政黨本來是要不斷吸收民意去形成新的政策的，而民主集中制是為了達成目的而採取的手段，其目的是要改變人民、改造人民，而這跟議會民主制的本質是相反的。各位可以看得很清楚的，這一兩年來，只不過是不分區立委的段宜康的聲音幾乎充斥在整個民進黨黨中，而本來是應該代表民意的區域立委反而變成是無聲的民意代表，這就是民主集中制的後果，而這樣的民進黨只會跟民意越來越遠。更因為新潮流不斷的擴大，這也越加使民進黨不斷要與台灣的主流民意切割。這次選舉中，於民進黨得票率的下降當中，有很多就是本來支持民進黨而不滿民進黨刻意打壓台派而不出來投票的人不投票的結果。民進黨這樣的作為顯然是與要吸收民意的政黨本質違反的。也因為這個緣故，人們很早就已經懷疑新潮流被統派與中國勢力滲透。我們或許可以說，民進黨在民意的處理上如果不慎的話，那麼本來已形成的潛在分裂因子將慢慢成長而化為現實。

民主集中制與議會民主制是很難相容的，民主集中制在新潮流適用的結果，就是此次選舉失敗的大原因之一。不論卓榮泰或是游盈隆出線當上黨主席，如果不敢面對新潮流的問題，民進黨能否守住政權，恐怕不樂觀。